寻古日月潭

Qrouped

日月潭宁静湖水之下，隐藏着由它滋养而生的丰饶物产，在被雨困在酒店悠闲无事的两天，我已经与其一一邂逅，浓郁的红茶、香醇的绍兴酒、甚至菜单使用的手工纸张，它们都来自这方山水间。

茶香半世纪日月老茶厂建于半个多世纪前。白色墙面略显斑驳，杂草从门前粗大枕木铺就的地面缝隙中钻出，棕色门框的落地门、鲜红的“日月红茶”四个大字和空气中飘散来的阵阵茶香，都让这里与周遭的田园气息有些不同。
黄庆岛的办公室位于一楼楼梯边上。和宽敞明亮的产品展示区相比，这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墙壁上贴着手写的耕作日程表，桌上摊着文件，靠墙一个简易的四层货架上堆满各种产品样本、塞满资料的纸箱和草帽、棉线手套、胶鞋等务农时的穿戴。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我循着顺序在茶厂中参观。一楼大块空间被辟为展示厅，访客可以品尝、选购不同等级的茶品，另一边狭长的部分是炒茶车间，一字排开的古老机器飞速转动，伴随着它们有节奏的声响，绿色的新叶在旋转中脱去水分、褪掉颜色。顺铺着水磨石地砖的台阶上到二楼，这里比楼下要安静许多，被一分为二的厂房，右侧几个巨大的萎凋槽内放着深绿色的青叶，它们要安静地待上16个小时，然后通过地下那个方形的机关通道，便能直接进入刚才在楼下看见的炒茶机器，省去人工搬运的麻烦；左边整片空间被竹子、长木桌、榻榻米布置成充满禅意的用餐区。高挑的桧木梁柱加上一整面古朴的蓝色木棂窗，让阳光投射进来，室内光线充足。
古旧的机器和飘散在每个角落的茶香对访客很新鲜，但对于和茶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吴厂长，这些都再熟悉不过。在品尝完他亲手冲泡的“台茶8号”后，我们走到院子中。脚旁的鲁冰花娇艳绽放，头顶笔直的大王椰昂首屹立，池塘平静的水面倒映着岸上的芭蕉树。不远处茶树沿山势生长，茶农正满载着刚采下的新茶回来，他们因为有不错的收获而难掩内心喜悦。眼前的景象，让人想起当年台湾红茶的兴盛年代——从1925年引进印度阿萨姆红茶试种成功，红茶在这里一直表现不俗，鼎盛让台湾成为继甚印度大吉岭和阿萨姆、斯里兰卡锡兰后的第三个世界级红茶产区。
“如果不是夫人的坚持不懈，恐怕已经没有今天的茶厂。”黄先生说的是前台湾农林公司董事长夫人庄惠宜。2003年，随着行业衰落，庄惠宜无意与已经处于半停产状态的老茶厂结缘，她说服众人，自筹有限资金参与进来，对茶厂进行改造，在她的主导下，不但让旧厂房焕然一新，还将近3公顷的茶园全部有机化：停止使用农药，遵循种植古法，进行有机认证……这些举措在几年间初建成效，不仅让日月老茶厂的红茶重新打响了名号，茶厂本身，也成了有机农业的地标，让那些热爱自然、对土地充满敬意的人们纷纷慕名而来。
此时，庄惠宜也正在茶园中参与劳作。如果不是黄先生介绍，我还以为眼前这位头包画格方巾，身穿宽大棉布裤子，正在烈日下弯腰除草的女士是位本地茶农。她是在今天清晨从台北信义区的家中开车250公里赶来的。十多年来，她每周都要在这条熟悉的路上至少走一个往返。从台北到南投，与窗外景色同样悄悄变幻的，是庄惠宜的身份，此时，她早已从几小时前的雍容太太，变成了凡事亲力亲为的山村农妇。
一队预约参观者此时到来，庄夫人放下锄头，理了一下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检查一下佩戴麦克风的电量，便热情地迎上去，变身讲解员——事实上，她可以胜任茶厂中的每个岗位，从品控师到清洁工。
与黄先生对茶本身的关注相比，庄夫人更专注于对土地本身，在她看来，无论种植茶还是其他作物，都需要对土地保有一份敬畏之心。
“如果公平对待土地，它回馈给你的将会更好。”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放低身段，学习尊重自然。”
休耕、间作、梯田、堆肥、种植绿肥……讲解有机农耕法时，这些平实易懂的语言从这位身材瘦弱的女子口中讲出。眼下进行的，不是一次简单的导览，而是通过讲述与自然的关系，对人们进行一次环境的教育。
无处不酒香

寻古日月潭

聊起关于酒的故事，谁比一个整日在酒厂摸爬滚打的人更有发言权？
老茶厂到埔里镇的路不远，只有短短十几公里，但沿山势变幻的景色实在让人不忍快行。与开车的朋友商量好，在埔里镇上会合后，我悠哉哉地上路，骑行感受这段风景——森林的味道、鸟的鸣叫和小溪的潺潺水流声绝对是坐在车中体验不到的。从台中骑来的刘先生和他的三个朋友想必也有相同感受。作为一个小型自行车队，他们一起骑车已经有6年了。“我们骑过很多地方，但觉得这一带最美。”在经过一段费力爬坡，来到一处山顶开阔地带停下休息时，刘先生指着眼前的风景说。他认为美景与这里水源丰富有关，日月潭自不必说，那些顺山间蜿蜒的河流小溪也功不可没。此时，我们不远处的小河因为昨夜刚下过雨，水流变得湍急，在地势极降处甚至形成一片小瀑布。
说到对水的情感，埔里酒厂的江烘贵厂长比我们都更深。当骑完这段路程，抵达埔里酒厂时，他正在位于一层展示厅前卖力地吆喝。“埔里的尚好水源，加上传统古法，酿出好的绍兴酒……”嘴边的无线麦克风把江厂长原本浑厚低沉的声音放大了不少，以致我从远远的进门处便听到他滔滔不绝关于绍兴酒的介绍。这家古老酒厂有超过半个世纪历史，921大地震虽然使其蒙受了巨大损失，但随后转型成为观光酒厂，知名度却越发提升，传统的绍兴黄酒更受欢迎不说，酒厂本身也成了一处风景。作为酒厂当家人，江厂长不仅平时促生产、抓经营，每到旺季的时候，都会亲自上阵客串一下品酒区解说员——聊起关于酒的故事，谁比一个整日在酒厂摸爬滚打的人更有发言权？
当我问起当年绍兴酒在这里流行的原因时，江厂长一语中的地解释出原因，并把一杯十年陈酿绍兴酒递到我的手上：入口的甘甜随后沉淀为糯米的香水，绵长而回味无穷。一杯风味醇厚绍兴酒，在当年不知化解了多少乡愁，起到慰藉心灵的作用。
酒能滋润味蕾和心灵外，在这里还是文化的符号，二楼“酒文化区”就向人们证明着这个观点。黑白照片和下面的文字讲述了埔里酒厂的起源、发展、衰落、复兴，连环画一样的流程示意试图将酿酒的复杂过程讲得浅显易懂，一面墙的各种酒瓶和对应的文字，则在讲解、普及来自世界各地的主流酒类知识……上述这些在任何关于酒的博物馆中都可以找到，并没有太多不同。相比起来，那些巨大酒坛围绕出的空间更为特别。这个被叫做“绍兴酒隧道”的部分仿佛也是个时空隧道。入口处，二十个酒坛平行摆在一面格子柜中，空空的瓶口在微弱昏黄的灯光下明暗异常分明，像是诠释“请君入瓮”这个成语。陈酿绍兴酒的酒坛是这个区域几乎唯一的元素，这数千个酒坛都装满绍兴酒，坛口的红纸加盖印章后被蜡密封，五六层叠摞在一起摆放在两边，中间构成一个人通行的走道，这样的走道错综盘绕，如一个酒迷宫般。闻着浓厚的酒香，在这个“酒瓮隧道”逛上一圈，就已经让我有些醉意。
远道而来的观光客沉溺于酒的历史和文化，而本地的家庭主妇们则是冲着“听课”而来。楼下的“手酿工坊”此时聚满了人时，江厂长此时由导览员变身老师，正在一堆聚精会神的主妇中间，讲解酿造工艺在日常生活中的应用。只要用常用的材料，就可以在家轻松做出水果酒、酒酿、泡菜，而在享用它们之后，又可以用这些材料再作为发酵变形的素材，做成如酒酿面包、酒酿馒头、酒酿披萨等食物。江厂长不仅是资深酿酒专家，同时也是厨艺高手，在他不停用手捧起米的讲解演示中，那些食物的香气仿佛已经可以闻到了。
听得食指大动，但我并不能像旁边那个认真记笔记的主妇一样，下课后马上可以回家实践，不过还好，酒厂的美食区有各种食物可以暂时告解一下。正如我想的那样，所有食物都和这里的主角——绍兴酒有关。“酒香牛轧糖是镇店之宝，当初为了研制它，我们请来本地糕点名家茆师傅指点，日夜实验摸索，最终才研制成功掉。”说起当年试制牛轧糖的情形，参与生产的尤孟勇至今历历在目。事实上，酒厂除了像牛轧糖这种可以带走的东西外，多数都要现场才有得吃，在节假日的一天，酒厂经常可以接待三四千的参观者，这其中很大部分都是冲着美味而来的——在如今的埔里酒厂，能够慰藉心灵的，已不止绍兴酒本身。
叹为观“纸”

寻古日月潭

随着水蒸气升起，纸张中最后一丝水分被烘干，一张平整而富有韧性的纸张，就这样在她手里最终诞生。
造纸同样是依靠优质水源，所以广兴纸寮也选址埔里，它与后者距离不远，但藏匿于一处更幽静之地，与民宅为邻，纸寮入口旁便是午后乘凉的老人。穿过树木茂密的庭院，绕到民宅后面，一片被简陋铁皮遮顶的开阔空间堆放着各种材料，机器有序摆放，这里是广兴纸寮中的核心区域，工人在此完成造纸工序。过去，造纸业都选在临近水源的地方以方便生产，而一旦水患来袭，需要快速撤离、避免损失，因此都规模简陋，被称为“寮”。广兴纸寮保持着古老的名字，似乎在向这个古老行业表达敬意。
从取材到完成的造纸术共全分为七步，其中最精彩的是抄纸。水中的纸浆随着竹篦上下前后摇摆，在瞬间完成纤维重组，变成一张纸，这样娴熟的动作每数十秒就会在林庆堂师傅手中完成一次。“抄纸全凭经验和感觉。”问起抄纸的技巧，他这样回答，但轻描淡写背后，是三十年的岁月积累。作为造纸的最后一步，烘干没有打浆要求那般精准，但辛苦程度更甚。“在100℃的工作台前，不仅热，还需格外小心，我们每个人都曾有被烫伤的经历。”同样干了20多年的陈宝华女士说。铺纸、揉刷、翻转……她手里的刷子几乎一刻不停，随着水蒸气升起，纸张中最后一丝水分被烘干，一张平整而富有韧性的纸张，就这样在她手里最终诞生。
看完造纸职人的精彩表演，我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纸寮DIY区正好可以满足这一想法。在这里，抄纸这个看似简单又最具参与性的步骤对公众开放，让每个人都可以亲自尝试。我自认为观察得够久，又记录了很多细节要领，所以有了一些把握，自信满满地上阵，学着林师傅的样子，举起竹篦、入水捞起纸浆，快速晃动、滤干……说实话，因为有了之前的准备工作，加上“微缩版”竹篦不过A3幅面大小，降低了难度。我做出的几张纸，单看起来，还算均匀完整，按我宽于律己的标准已经非常满意，不过当把几张纸放在一起，差距立现，每张纸的厚度差距不一，有的甚至在一倍以上，完全可以被归为不合格产品重新化为纸浆。
我继续摸索时，一位路过的工作人员上前指导，他不仅熟练地演示，还告诉我手法背后的故事：“除了技巧，还需要了解纸浆取自哪种材料。像筊白笋壳和小花蔓泽兰做的纸浆，抄纸力法和速度就有很大不同。”他说的，前者是本地一种特产蔬菜的废弃皮壳，后者则是政府努力剿灭的有害植物，它们在广兴纸寮都被废物利用，成为造纸的材料。别的工人悄悄指点，我才知道这位眼前这位先生正是纸寮的掌门人黄焕彰。能得到造纸大师指点，简直是幸运之极，要知道，他研制的楮皮仿宋罗纹纸，享誉亚洲书画界。
离开前，我在位于后院的纸制品店再次见到黄先生，他正与一位到访的书法家闲谈，准备研墨试纸。这里的大部分空间，被纸寮开发的创新元素占据，从纸做的衣服到不同口味可以入口的食用纸，很多参观者都喜欢驻足停留，并最终满载而归。但黄先生待的地方，却甚少人光顾。这个出售各种写字作画所用手工纸的角落，保持着传统文具店的模样——中式柜台背后，一刀刀手工纸整齐码放在多宝格里，略微散发草木清香。仔细看去，手工纸每张都印着造纸职人的名字。纸张未来的归宿如在眼前：它们被压在镇纸下的宽大条案上，写字者焚香净手、研磨润笔，用利如刀刃的硬豪，一气呵成地写完那段《九成宫醴泉铭》。
最佳到达时间

寻古日月潭

夏天台湾炎热多雨，中部山区7、8月遇暴雨甚至有断路风险，避开这一时间，其他时间都适合旅行。春季和秋季花草繁茂，湖水充盈，是来中部地区观光的最佳时节。
下榻
云品酒店
地址：南投县鱼池乡日月潭中正路23号
电话：+886-49-2856788
参考价格：15000台币起
涵碧楼大饭店
地址：南投县鱼池乡水社村中兴路142号
电话：+886-49-2856888
参考价格： 12000台币起
日初云来庄园
地址：南投县仁爱乡大同村荣光巷8-9号
电话：+886-49-2801699　
参考价格：12000台币起
日月行馆
地址：南投县鱼池乡水社村中兴路139号
电话：+886-49-2855555　
参考价格：12000台币起
枫桦台一渡假村
地址：南投县埔里镇中山路一段176号
电话：+886-49-2997848
餐厅
日月潭纸箱王餐厅
地址:南投县555鱼池乡水社村中山路163号2楼（旧水社游客中心）
电话:+886-49-2856862
埔里李仔哥爌肉饭
地址：南投县信义路326号
电话：+886-49-2983496
台中苏杭小馆
地址： 台中市复兴路四段186号10楼 
电话： +886-4-22259922
文中目的地信息
日月老茶厂
南投县鱼池乡中明村有水巷38号
电话：+886-49-2895508
埔里酒厂
地址：南投县埔里镇中山路三段219号。
电话：+886-49-2984006
广兴纸寮
地址：南投县埔里镇铁山里铁山路310号
电话：+886-49-29130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