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唐闸忆红楼

再别西洋桥 · 发表于 2023-6-21 16:11

作者：再别西洋桥
   唐闸镇横跨通扬运河两岸，由唐闸大洋桥联通东西两岸，大桥几经变迁，已经由钢制便桥代替。在运河两岸漫步，可以看到融合西洋和民国风格的近代别墅、钟楼以及近代金融、商业等建筑依然保存完好，形象生动，依稀可以领略唐闸当年的繁华。百年前唐闸是中国近代工业企业聚集区和产业重镇，西洋之风盛行，洋房成为当地乡绅和民族资本家上层人士的追求，那时候的私人别墅差不多都是清一色的红楼，也就是红瓦盖的西式洋楼，“闸上人”都叫它红洋楼。
   在唐闸大桥东南首，有一幢红色坡屋顶的三层砖木结构豪华住宅楼，这便是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次数最多的唐闸河东红楼（高家红楼）。整个建筑群所占院落面积约3000平方米。主楼环绕塔松、罗汉松及藤萝廊架等，绿荫亭亭如盖，内辟曲径花圃，风景秀丽而芬芳，洋溢着闲情雅致，是座具中西合壁风格的高级花园别墅。
   河东红楼业主高安九为大生纱厂股东，曾与张孝若等人共同创设南通交易所。其父高清（立卿）是大生开厂元勋，木材商人出身，大生纱厂早期股东之一。河东红楼建于1919年，它的建筑风格是欧式（西班牙式）。红楼建造采用传统砖木结构，外墙立面仿欧式风格,回廊加清水砖柱，上托水波漩涡纹雕饰。主持河东红楼建造的是大生纱厂长期主持土木建筑的董友章。董友章对中、西方建筑都有很深的造诣，曾在江西九江一带承揽土木建筑工程，为外国人在庐山营造私人别墅。1914年董友章独立主持大生纱厂新厂厂房的土木工程，第二年又营建大生钟楼,由此声名鹊起。
   民间相传，高家老太爷（高清）在红楼落成祭祖时，因红烛倒下而心神不宁，甚至不想搬入大楼，而后河东红楼所遭遇的命运更是令人惊诧不已！其子高安九办阜生茧厂失败以及投资南通交易所失败，高家红楼不得不抵押给大生纱厂，但是高家后人直至抗日战争爆发后才搬离河东红楼；日寇侵占唐家闸，河东红楼成了日军驻闸警备司令部，后又成了日军的慰安所。解放后几经变换主人，南通市政府于1994年定其为市文物保护单位，2010年重新修葺一新，总算焕发了往日风采。
   河东红楼是现存的私宅红楼中规模最大的，现在人们说起唐闸红楼，往往就是指河东红楼。而在百年前唐闸镇，为人们津津乐道的红楼原有两幢，即河东高家红楼和河西张家红楼（大生里红楼），都是唐闸镇民宅中的豪宅，无论是占地面积、外观式样，还是内部装饰，无出其右。大生里红楼规模比河东红楼还要大得多，人称河西红楼，这座红楼在老“闸上人”心中是真正的红楼。
   沿唐闸大桥往西就是兴隆街，它的前身是正兴街和阜生街，街南、街北是纺织里和大生里，纺织里是纺织专门学校（南通纺织大学前身）教职工的住宅区，旧址是现在工商银行大楼；大生里是大生纱厂储站和纺织专门学校学生宿舍，旧址在市二院老院区北半部分，大生里红楼在大生里西梢。街北是大生纱厂高高的斑驳陆离清水院墙，彰显着岁月的痕迹。
   河西红楼是张（作三）（通泰盐垦五公司董事）家红楼，建造时间远早于河东红楼，其建筑之华美、宏阔不让高氏河东红楼，林苑的幽深宁谧更是河东红楼难与匹敌。张作三与张謇大生纱厂有着特殊的历史渊源，1923年，张謇在给张孝若的信中再一次提到：今于友辈中，察得真有休戚相关、临难不却之忠者，吴寄尘、张作三、江知源、章静轩数人耳。可见张謇对张作三的器重。
   河西红楼在抗日战争时成为日寇驻唐闸警备司令部的练兵场和杀人场，原南通市委书记朱剑，在学生时代（1944年）被抓红楼地下牢房，经营救出狱，从此走上革命道路。红楼在国民党时期成为实业警卫团唐闸大队部（相当一个营），驻军200余人，可见规模之大；解放后成为市二院的门急诊楼，河西红楼在市二院几次扩建中逐步拆除了，只能从老照片中依稀一窥其壮丽华美。
   在大生里红楼旁还有幢欧式小红楼，叫“李村小筑”。李村小筑为唐闸著名乡绅李云良私宅。李云良，美国哈佛大学博士，大生纺织公司常驻监察、唐闸生活小学的创办人，曾任国民党政府立法委员、敬儒中学董事，新中国成立以后任全国政协委员。该建筑建于1946年，相传为其母亲八十寿辰而建，主楼为二层砖木结构的西式洋楼，红瓦披顶，清水外墙，设歇山式三菱窗角楼，进口彩色花式玻璃的窗户，西厢朝南为红砖平顶欧式平房，整幢别墅中西合璧，风格别致。别墅正门之上悬一黑底金字匾额，由李云良亲自题字：李村小筑。河西红楼和李村小筑形成一个别墅群，互为呼应。李村小筑现经修葺一新，成为了二院院史馆，为港闸区第一批一般不可移动文物。
   百年之前的唐闸，教育事业、公共慈善、水利、交通事业兴起，南通早期城市化由此地孕育发端，这块风水宝地人文荟萃，洋溢着浓厚的现代气息，更以小上海之称蜚声中外。被唐闸人称为红楼的西洋建筑的出现，则是这种现代气息催生的产物，这种融合了东方温润和西方优雅的民国风情建筑，给唐闸这个中国近现代民族资本发端之地增添了无限风采，像绚烂的花朵盛开在小镇。
   现如今，裸露的斑驳陆离清水墙面，带给人们怀旧和沧桑的感觉，由墙面一直沁入心底，飘着淡淡的伤感；想到旧时的繁华，那份沧桑感会暂时的隐没。人们再要追寻她往日的繁华时，恍然已如昨日之梦，再也找不见。那些曾经的风云娇子，怀揣实业救国之梦想，创造了曾经的辉煌，就如他们曾经建造的红楼，但是他们又怎么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种种辉煌只是昙花一现而已，要么物是人非，要么灰飞湮灭，无不令人扼腕叹息。正所谓：红楼追梦，往事悠悠空遗恨；唐闸复新，生生不息是大德。
附记：感谢友人提供线索资料，感谢前人历史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