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300万民企困局：“富一代”难找二代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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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多家国内著名民企纷纷爆出高管层开始换代接班的消息，这些民企目前基本上还都是第一代创业者掌权，但他们的年龄已经在70岁甚至以上，而下一代的接班已经成为不得不摆上日程的事。北京青年报记者梳理发现，在这轮接班潮中，其中既有子（婿）承父业的传统模式，但也有很多由外部职业经理人操盘的新模式。不过在由外人操盘的企业中，很多则是由于子女对经营不感兴趣而不愿接盘。对此，有的第一代创业者选择了顺势而为聘请外人接班，但也有的创业者则仍千方百计“劝说”下一代接班，从一个侧面显现出第一代创业者在打拼多年后的无奈。
有业内人士指出，管理层的更新换代固然是这轮民企换帅潮的表象，但这其中更深层次原因则是这些民企在新形势下共同产生“谋变”思路——行业急需新生代领导者以崭新视角来适应新的行业形势，因为只有做出新的突破才能引领企业迈向新的发展阶段。
现象 第二代接班依然是主旋律
3月26日晚间，福耀玻璃再度发布人事变动公告，宣布聘任叶舒为新任总经理，今年45岁的叶舒是福耀玻璃现任董事长曹德旺的女婿。虽然没有将总经理一职交给自己的长子——曹晖，但其实在曹德旺的心中早就为自己一手创立的企业的未来布好了局。据媒体报道，曹德旺之前已经对外放风，称将由自己的大儿子曹晖接任自己的董事长职务，最终完成福耀玻璃的新老交班。
为了这一布局，其实曹德旺从多年前已经开始做准备。之前曹晖曾经出任过一段福耀玻璃总经理的职务，但在2015年又卸下了这一职务。此后，虽然曹晖还担任着福耀玻璃副董事长的职务，但当时只出任了非执行董事，对公司本身的参与并不太多。与此同时，曹晖倒是开始了在汽车领域的创业。虽然具体项目并不被外界熟悉，但是曹德旺曾公开表示曹晖从事的是一个与福耀玻璃相关的“互联网+”计划，需要他轻装上阵去创业。目前曹晖的创业项目跟福耀近年力推的“工业4.0”计划相关。
像福耀玻璃的子承父业一样，去年末，温州发家的A股上市公司美邦服饰的董事长周成建在微博上发言：“我相信，浙商精神必定会薪火相传，我们的下一代一定会比我们做得更好！”这一不同寻常的声音立即引发外界关注。果然，当晚美邦服饰就发布公告，宣布创始人周成建退休，他30岁的女儿胡佳佳接任公司董事长、总裁职务。
此外，之前国内已经出现过多桩“80后”的第二代接班著名民企的事例，包括新希望的刘畅、娃哈哈的宗馥莉、碧桂园的杨惠妍等。尽管职业经理人模式已经盛行，但事实上，像这样选择自家人接班企业的第一代企业家仍然是主流，毕竟对于第一代创业者而言，自己的企业就像自己的孩子，终究还是不舍得为外人抱走，因而这成为中国民企接班换代的最典型也是最常见的模式。
追访 二代接班多是从小开始培养
从二代已经成功接班的企业来看，从小就已经按照接班人进行培养的占大多数。比如，前面提到的美邦服饰的胡佳佳，从2011年在伦敦马兰戈尼学院获得了时尚营销硕士学位后，即在美邦服饰总裁办公室、Metersbonwe 鞋类开发营运部、品牌营销部、战略发展部等多部门轮岗，显然从最初已经为接班做好了准备。
而万向集团董事长鲁冠球之子鲁伟鼎很早就开始与鲁冠球一道处理公司事务，从机修工到车队负责人再到其他岗位轮岗。当他仅21岁时就已经出任了集团副总裁，两年后即接任了万向集团总裁的职务。新希望集团董事长刘永好也曾讲述他培养女儿接班的经历，“小时候我带她到养猪场，她说太臭，后来慢慢愿意去了，现在她去得比我还多，这就是进步！”
北青报记者注意到，大多数一代民企创立者在培养二代接班人时，海外留学是必经途径。比如，刘永好之女刘畅早在14岁就已经到美国留学，直到22岁回国。娃哈哈集团的宗庆后也是让女儿宗馥莉到美国留学后才进入娃哈哈集团。即便坚持“自己培养儿子”的万向集团鲁冠球也让孩子接班前到新加坡进修了企业管理。
但事实上，从小接受培养的二代也未必真的愿意接班。根据曹德旺之前的说法，曹晖并不很情愿接班，至少现阶段不是很积极。因此他表示会找人去劝说，“争取今年完成、最晚明年完成”。而刘永好也曾坦言当初没有一定要求刘畅接班，而是根据她的兴趣慢慢来，当他发现刘畅已经热爱了这家公司时，接班也就顺理成章。
聚焦 引入职业经理人或是不得已而为之
除了家族内部人接过企业大权外，现在也有越来越多的企业创始人开始选择职业经理人的接班模式。但目前来看，选择这一模式的大多是被动为之，子女不愿接班的占了很大比例。
本周力帆股份发布的公告就显示出这样的信息：力帆创始人、现任董事长尹明善则打算选择职业经理人接班的模式，其原因也在于子女似乎无意接手企业。根据力帆股份本周发布的公告显示，在本届董事会于今年7月28日届满后，现任副董事长陈卫将被提名为董事长候选人，若当选则将接任尹明善担任董事长。陈卫是尹明善两年前挖进力帆的高管，目前是力帆的副董事长，并非尹明善的自家人。而且根据此前陈卫获得的力帆股份定向增发机会，其可认购4139万股力帆股份有望成为力帆股份的第三大股东。这意味着他如果如期转正，他在很大程度上将决定着力帆股份未来的经营走势。对于之所以选择外人接班，尹明善曾公开表示儿子对接班兴趣不大，所以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让儿子接班。
其实像尹明善遇到的这种情况并非少数，根据一项中国私人财富报告显示，只有约35%的受访二代继承人希望可以接掌家族企业，帮助家族企业更好地发展。其他约65%的受访二代财富继承人则希望以引入职业经理人或者只担任股东的方式延续家族企业的经营，抑或转卖并退出企业。
关注 300万中国民企面临接班换代问题
根据“新财富 500 富人榜”的数据显示，我国50 岁以上民营企业家占比为 67%，这意味着近七成的中国家族企业需寻找接班人。无论从时间的紧迫性还是群体的数量看，这在世界范围的企业发展史上都绝无仅有。这意味着未来五到十年内，我国将有 300 万家民营企业面临接班换代的问题。我国民营企业中约有 90％为家族式经营，其经济总量在 GDP 中的比重已经超过 60％，因而民企换代接班已经不只是简单的企业自家的问题，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中国经济的发展。
管理层的更新换代固然是这轮民企换代的表象，同时有业内人士指出，这其中更深层次原因则是中国企业在新形势下共同产生“谋变”思路的体现。企业急需新生代领导者以崭新视角来适应新的行业形势，因为只有做出新的突破才能引领企业迈向新的发展阶段。换句话说，民企换代不仅是自己企业的新老交替，更是中国民企步入对高管新思维角力时代的标志。“当市场处于上升期时，企业内部的各种陈疾可能都会被掩盖，一旦市场转入调整期，无论运行机制还是产业结构上的各种积弊就都集中显露，对于没有准备的企业就会措手不及。”这位行业人士表示，可以说，引领企业方向的创新思维是当今民营企业中最核心的竞争力。
警示 全球家族企业七成没能传到下一代
不过，一项数据值得关注，去年《福布斯》曾发表了《中国一半以上家族企业后继乏人》的报道，称中国改革最早一批先驱当中的很多人发现他们的子女无意接管家族企业。
对此，财经学者吴晓波认为，如今的二代大多有海外留学的经历，他们对待人生、事业和财富的态度，与父辈截然不同。如果父辈们当年创业是为了温饱，那么二代经商则出于兴趣。前者的心态是卧薪尝胆、咬牙切齿，后者则是能进则进、享受过程。而一个更现实的情况是，很多一代创业者的企业如今的经营形势并不乐观甚至出现了困局，很多属于即将淘汰的落后产能，“那么年轻的子辈涉足其中，无异于小白兔闯进黑森林。”吴晓波这样比喻。
事实上，有这样一个显示或许值得警惕——在全球家族企业史上，成功传承从来就是一个小概率事件。美国布鲁克林家族企业学院的研究表明，真正从一代传到二代的家族企业不到 20%，有 70% 的家族企业没能传到下一代，88% 的没能传到第三代。（原题为《中国“富一代”难找二代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