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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南通邱新祥 于 2015-5-13 06:0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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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老屋,为游子留着一条回家路(二百四十七)
c* y P4 Y9 F* W3 e 作者:邱新祥+ i7 X9 T/ I+ `)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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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3 b( ]9 i. X) r- d! O 天生港,江苏苏中一个古朴的小镇。1955年的冬天,我的第一声啼哭,留在那个寒冷的晨曦里。如今,随着岁月的脚步,我和家人都相继离开故居。但平时,每隔一段时间,自己都要到那里走一走。让疲惫的心停泊一下,感受伴着风雨留守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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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9 n1 ^( J8 ` 天生港有一座天生桥。桥北约30米处,有一个酱油店,两间门面临街,其中一间呈筒子形。解放前,我父亲因为有一手木匠绝活儿,名声传到一二十里外的四邻八乡。据母亲讲,有一年冬天,一天父亲很晚收工。回家途中,黑夜里脚踢到一个软绵绵的布袋,随手捡起。带回家,才发现竟是一袋国民党时期流通的纸币。母亲说不清多少,但是个大数字。估计是从天生港码头,乘船逃往对岸的国民党要员,于慌乱中丢失的。5 T' n: i2 D2 X! o: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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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捡钱的事,是母亲在年事已高的时候说出来的,是否真实?当时已无从考证。但后来,父亲的确开始筹款买砖购瓦。接着含辛茹苦,起早贪黑,陆陆续续花了近半年时间,没有请一个外面工匠,凭着自己一双手,盖起了一座3楼3底,共6间砖木结构的临街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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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楼底门面房,由我父亲第一任老婆高女氏,经营日用百货。那时,还没有我母亲。父亲经常背着斧头、刨子、锯子等工具,走街串乡忙在人家屋里。据母亲讲,父亲最拿手的活儿,到富贵人家做踏步床、拐儿桌;另外就是死人下葬用的棺材,做这棺材有一些讲究,不是一般人就能接这活儿的。再就是领头带几个工匠到人家盖房子。盖房子最苦,往往一个星期也忙不妥当。因此,照料第一任老婆高女氏,对于一年到头,忙了双脚几乎不沾地的父亲,根本就抽不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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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高女氏手边不缺钱,但缺少父亲的温暖。心苦,经常不思茶饭,身子一直病恹恹的。后父亲请当地祖传乡医陶福海把了脉。诊断后,也没有说清得了何种病。没过几年,父亲第一任老婆有福却命短,40多一点的那年,就病死了。: I \. ?1 N7 H. ^7 V7 M
8 r* b2 \& _# z# M" [5 r$ J 也就是这一年,母亲到了我家。之后,12年当中,每隔2年,断断续续有了我们姐妹6人。高女氏在世,也不过生了一个女儿,但也没留住。母亲为父亲争了脸,只可惜老5生下来,还没哭一声就夭折了。留下5个孩子,3女2男,我为其中老三,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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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X; |8 @! r J. M! L 高女氏、父亲、母亲,父亲与高女氏唯一的女儿,均早已作古。却没能带走老屋的丁点儿砖瓦。解放后,3楼3底楼房,其中两底两楼,被政府动员的父亲,慷慨地捐献给了国家。后来,成了一家国有性质的酱油店门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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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2 }1 ]' {1 T, E4 @ 1984年,因我家住房实在紧张,作为长子,年龄20奔8,还睡在父亲在正屋后搭的棚披里。经过一年多的奔波,还算幸运,市房管局退还了酱油店楼上两间房。兄弟俩分家后,退还的楼上两间房,到了我的名下。1979年,我进了通燧火柴厂。厂子在天生桥桥东,与我的老屋仅一河之隔。上班时,铃声响起,大步跨过天生桥,从厂后门进去,几乎也不误点。6 R. ~# A( X: k! q& @( B& s/ s
; a, d" @0 E2 w0 d: c. T0 q, D 天生港居民,有一半是火柴厂的职工,父亲大约在解放后的第2年,就进了通燧火柴厂。母亲到我家之前,13岁就已是这个厂一名女童工。母亲在退休那年,我接了班,也成了一名火柴工人。我不像父母亲,一生死心塌地将自己交给一个企业。当艰难熬过12个年头,我感觉自己,再呆下去肯定要憋死。便作出一个在当时让厂里许多职工,包括个别厂领导吃惊的决定:辞职离厂。一个堂堂拥有六七百职工的国有企业,竟然被我炒了。$ C% J2 d [# b9 \2 Y. Y*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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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我只身去了四川,大约两年多一点,我又被几位四川朋友拉着,直接去了海南岛,在那里又拼搏了一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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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I$ y: q E& g- i0 @ 离开南通的前一天,我一个人呆在天生港自己名下的两间屋里,因年久失修,老屋已破损不堪,其中东边一间,南北两面墙体,由于为杉木板制作,上面的石灰粉,大部分已剥落,也有杉木板已腐烂,拳头敲下去,比豆腐块好不了多少。在外经过四五年飘泊,于1996年在上海参加全国医疗器械展销会后,我与几位在海南合作的四川伙伴不辞而别。独自悄悄地回到已阔别多年的家乡,双脚又踏在了久别已有点生疏的故土上。+ C$ B8 C; o% ~+ p0 V! X' U7 ?2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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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来到天生港,从长得齐肩高的杂草藤蔓中,穿过天井,踏着磕磕碰碰已改建,但缝隙里长出几株泡桐的砖头楼梯,心里顿生一片悲凉!和离开故乡前一样,没有一个人为自己送行,回来时,也没有一个人迎接我。走前,我将这楼梯、台阶,楼下天井还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些碎砖破瓦,也在墙角边堆放得整整齐齐。可眼前,到处都是一片零乱、肮脏。后来听店里营业员说,老屋长久没人居住,先是拾垃圾在这里搜索了几遍;过了一段时间,一位外地的流浪汉,看上了此处临街傍水,干脆将河边棚披东墙,掏了个大洞,小住了半年后才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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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0 C6 Q0 R6 h& J; Z 打开一把锈锁,进入屋子,这几年来,自己一直走在异乡土地上的双脚,一下又落在有点摇摇晃晃的木式楼板上。这一回,我的双眼,已不仅仅发酸,泪水已挤着眼眶,向外突围,不一会儿,我已无法控制了,任由苦涩泪水流向脸颊和嘴角,趴在我屋里唯一能挨坐着,并蒙着硬币厚灰尘的写字台前,泪流满面。在外四五年奋斗打拼,回到故乡,面对空屋,双手没有带回一点钱财,依然两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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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我也可以跟随那些居心不良的从商者,游走市场,巧取豪夺,大发不义之财。可我内心深处,不愿昧着良心,不愿看到那些被推入火炕,甚至受骗上当者凄惨的面容,始终不愿推倒摆放在胸间刻着良知、道义的天平。" E& j' s0 `6 V- L!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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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当年离开眼前两个空空房间时,由于手头拮据,外出资金不足,苦思冥想后,硬着头皮,上门向一个当时在某垄断企业供职的同学求助。当时,他月薪高达2500元。我只想借5000元,用于外出发展的启动资金。想不到,满怀希望的我却遭到了他婉言拒绝。无奈逼迫之下,我只好将写着“老屋急卖5000元,联系号码556xxxx。”的木牌,挂在老屋临街的窗户上。挂了一个月,也有人问,但还要压价钱。终于,我知道自己在作孽,在犯一个祖辈不能饶恕的罪过。于是我彻底放弃了本想变卖老屋,以助自己外出搏击一下市场的念头。3 e" K: ]7 }- G/ M5 B, n# @5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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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与后来走到一起的茅女士,早已另择居处,条件也大为改观。每当我平静地,将自己从冗杂的事物中解脱出来时,我就设想,将天生港的老屋改造翻建一下。最好能在我曾经睡过的棚披旧址上,盖一座与水相伴的小巢,不需要太多投入,造型也不要太讲究,以简朴适用为好。但一定要有挑梁,伸到水面,高出两米左右,墙体表面能显出水纹。临窗,安放那一张写字台,因为那是父亲留给我的信物。% O6 U/ V4 x! ~7 j' Y
2 X# d# @! t8 f/ N4 A 每天打开窗户时,迎接沾着水的细丝儿阳光,感受平时小有声息,只有大风或大潮来临,才用波浪喧泄内心的河流。2 @+ V5 p3 r5 S- d% n4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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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两个老楼房,如今仍空空如也。可每隔一段时间,都在等待一个游子回归。每次,我都沿着一条已经很旧的道路,又沿着枕着绿荫的小路,深入到天生港这个最先与水亲密的老屋窗户下。我知道,这个被等待的游子,现在还有自己的大部分影子。但再过几年,自己会不会在这条很旧的道路上迷失?我不敢想得太多,但我只会说服自己,抛弃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舍弃这老屋。世界不管如何变幻,她依然是自己出发点,而且不管荣耀还是落魄,她将都是自己永远不变的归宿和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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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b, T9 p; f, c2 @ E# s$ X% n4 D 我知道,临水老屋,一直为我——她始终爱着的游子,留着回家的一条路!# J* v' [/ J& X: F! B) ~
# M) Y$ H7 L6 H$ r# c4 q( `4 s% p/ z 说明:; W1 L0 n8 P' v$ S3 u) \6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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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2005年被《江苏法制报》派驻南通工作。此稿,在这个期间完成,后发表在当地《南通日报》。近日,又回到生我养我的故土老屋。老屋已经苍老,一弯港闸河水,却依然守着淡泊与宁静。岁月如水,如今已漫过我双肩,年过半百,恋乡之情越发加重。故重新捡起这篇沾着泪水的回忆。1 W2 k( y5 K4 Z.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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