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记忆里那些人和他们的事

wwyikuang · 发表于 2007-12-7 03:46

她睁大一双绝望的眼睛，观看她生活的寂寞。她像沉了船的水手一样，在雾蒙蒙的天边，遥遥寻找白帆的踪影。(福楼拜《包法利夫人》)

夜沉沉，很多往事涌上心头，争先恐后的在眼前来来往往，让我不能安宁。

wwyikuang · 发表于 2008-3-4 05:49

春节回家，最感慨的农村的老人的生活状态。

农村里，有很多老人，八、九十岁了，这样的寿数该是福气的象征，但是我的感觉却是他们很悲哀，简直就是多余的人。

邻居钟老太，80多岁，双眼全瞎，一天三顿由儿子送饭。晚饭后，一个儿子把她带出去散会儿步，白天黑夜都被锁在一间小黑房子里。

老太有2个儿子4个女儿，除了小儿子，其余都很殷实，孙子辈的基本上都在城里有房有车。但是老太就是一个人住在小儿子隔壁的一间污秽不堪的小房子里。

听家里长辈说，老太也是自作孽。

按照农村的风俗，养老是儿子的事，但是，老太和媳妇关系很淡漠。

比如大儿媳妇，那个时候，还是年轻的老太根本就从来没有肯她进过门，原因是看不起她，根本就不肯儿子娶进来，儿子没有法子在丈人那边结了婚，即便如此，结婚后，儿子媳妇过来，老太和她的女儿们就会堵在门口骂，不让她进门，媳妇无奈就躲在我们家走廊上哀哀哭泣，我的爷爷就劝她，“慢慢会好的”，类似于“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的劝慰，到现在大媳妇提到我爷爷还是很感激的。当然同样，当年她被逼不得进门，躲在外面哀哀哭泣时，会留下了多少恨啊。

她怎么可能去伺候老太？

小儿媳妇因为没有生养，没少挨老太责骂，非难，我父亲说，有些话骂得很难听。小儿媳妇能够对她好吗？

现在的状态就是，媳妇烧好了饭，儿子给送过去，媳妇是不会去的，邻居们也没有说媳妇们不是的。

老太有4个女儿，而且就我知道的至少给2个女儿带过孩子，按理可以享点女儿的福，但是，大媳妇鄙夷的说：哼，过年了，老太的被子褥单也没有人洗啊，拉了屎的裤子，放在那里几天了，也没有人问啊，还享福呢！

大媳妇还不屑的说，没有姑娘要老太的。姑娘要接老太去，都是算好日子的，象清明前几天，姑娘发善心，打电话叫哥哥把妈妈送过去。好了，过不了几天，就叫哥哥再去接回来，因为清明老太肯定是要回来的。过冬的时候，也是前几天接。这样老太就住不了几天的，也叫孝顺了一场。

老太信佛，烧香拜佛，很恭谨，看不见了，就让儿子去做，烧香点蜡烛，一丝不能苟。儿子有时急着要上班，就糊弄她，说香已经点过了，她就用手去摸“怎么没有热气的”，就大骂儿子。儿子能够高兴吗？

她是个多余的人。

显示全部楼层 · 发表于 2008-3-4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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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示全部楼层 · 发表于 2008-3-4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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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yikuang · 发表于 2008-3-5 06:58

佘老太，79岁，正月里死了，全家人与其说悲哀，不如说解脱般的欢欣。

老太太瘫的床上已经10多年了，大小便都在身上，都是2个媳妇给洗了，媳妇洗得怨气冲天，但是又无可奈何，除了希望解脱，还能希望什么？

丧事办的很隆重，整夜的锣鼓喧天。

邻居们都说，这下媳妇有日子过了，要不大冬天，2个媳妇的手洗尿屎裤子都是洗得通红的。

一个人的死可以给别人带来幸福，不知道是悲哀还是高兴。

wwyikuang · 发表于 2008-3-6 06:01

丁老太，90岁，耳朵有点背，经常听不见别人说的话，但是没有通常耳背的人讲话高声的习惯。眼神尚好，看得见穿针。

每次看见她，我总有祥林嫂的感觉。

她会拉着你絮絮的诉说她以前生活的不易，主要是拉扯孩子的艰辛，一般是这样开头：“我怎么这么命苦的啊”。假如你有耐心，这些故事一天可以听她讲N遍，我在一天中曾听过5遍，我是难得回家，体察着她的孤独，耐心的听着她的絮叨，想来她身边的人谁愿意时时刻刻的听着这些老故事呢。

于是她总是出去走动，我想她是希望遇上一个人能够听她的故事，最好是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人，便有了交流的满足了。

可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遇到的即使是有年纪的人，五六十，六七十，这些人虽然也已经做了婆婆，也体会着做老人的滋味，但是他们也象年轻人一样，不愿意听她的絮叨。

老太除了诉说她的历史，还对现在的生活很不满意——儿女不孝顺，她没有钱用。

老太有5个子女，虽说都是普通的工薪，但是生活还是比较安逸的，孙子辈也比较有出息，都在上海南京有了房有了车（我就是俗，老是把这个作为标准）。

五个子女养一个老太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老太每个月还有收入，是她老伴20多年前去世后的补助，由少到多，现在也有380元/月了，但是这些钱不归她，全部归大儿子掌握，但是老太并不是常年在大儿子这里，基本上5个子女轮流住住，其他的儿女养着老太也没有意见，但是老太整天说，没有钱用，就引起了不满。

因为老太是有钱的，每个月的补助不算，小儿子每年另外也给几百到一两千，穿的用的女儿们都给打点好，另外逢年过节，孙子外孙都还有孝敬，数目对一个老人来说还是可以的。而且老太的医药费是全额报销，而这些钱统统给大儿子拿去了，这里是儿子拿还是老太给就说不清了，反正老太到哪里都说她没有钱，其他的儿女怎么可能再给呢？给了就等于上交给了大儿子。

不但不给，从06年开始还提出老太在哪家过是要交伙食费的，钱从老太太的380元出，开始是说200，后来说是300，这个提议也很冠冕，大儿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余下来的钱依旧在他那里。

这个其实是5个子女之间的博弈，其他子女不想让老大占自己的便宜，老大觉得自己有掌管老太财产的权力和义务，而且老大觉得老太没有要用钱的地方，吃的，住的，用的，哪样要她要钱，而老太却认为自己用钱的地方很多，比如理个发，买个点心给小孩子，过年给重孙子的压岁钱什么的，都要钱，可是自己身上一分钱没有。于是矛盾就是重重了。

wwyikuang · 发表于 2010-5-12 04:53

接着这个题目，再说几件事情。

记忆的碎片

wwyikuang · 发表于 2010-5-12 05:12

最近，连续的2件丧事，让人伤感。

一个是我爸爸的老同事张老师，心脏病突发去世；一个是我堂姐，肺癌去世了。

昨天，跟妈妈聊天，说到张老师，妈妈感叹说，他是带着永远还不尽的债离开的------有时我也想，他走的时候心里放不下的是什么呢？

妈妈说起他时候，很多的不舍很多的感慨又有很多的超脱。张老师是个好人，亦师亦友，是老领导，也是宽厚的兄长。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我记忆中的张老师，总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他，他都是衣冠齐整，一尘不染。即使后来七十多岁了，身板也是笔直。

最后一次见他，是我和我弟弟和爸爸一起去拜访他。

那是个雪后的早晨，除了雪后的路车子不好开和许久的离开，家乡的路已经不那么熟悉，实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阳光明晃晃的照着，我们在张老师的厨房间坐着聊天，问问彼此的境况，他当时好像是大病初愈，身体还比较的虚弱，他妻子巧云阿姨，一会儿就过来叮嘱他要吃药，要休息，而他很兴奋，哈哈地笑着，见到我就谈些我小时候的趣事，问我最近去了哪里，我说去了哪里，他就会说到他当年在那里的人和事情。

说到熟悉的人和事情，很多人已经不在了，话题转到环境上来，当时在我们镇上有家化工厂，污染很严重，记得他神情严肃地说：等我身体好了，我要做个调查，查查有了这个厂之后，我们这里有多少人得了癌症-----太不得了了，要钱就不顾别人的死活了-------我爸爸一边应和着，一边劝解着：身体要紧，身体要紧------

我也劝解他，先要把身体养好-----一边心里感叹：还是这么容易激动。

wwyikuang · 发表于 2010-5-12 06:13

张老师不是我们本地人，据说是大城市的人，半个多月前，他的很多朋友，上海的南京的北京的都到他这里来，我爸爸妈妈急着要回苏州，匆匆过去跟他告别，看到他见到朋友时兴奋的样子，也为他高兴。

他是大城市的人，怎么到了我们那么偏僻的小镇呢？

妈妈说：他是58年的时候，那是就有一批城市青年下乡的，偶尔漏了一句，他当年也是带头要求下放的，他当年还是个高中生呢，-------下放到我们镇，因为有文化，做了代课教师，辗转于我们那里好几个地方教书，后来做校长，但是代课教师的身份跟了他很长时间，即使是校长了，也还是个代课教师，大概在80年代后期才转正的，他90年代退休的。

学校办校办工厂的时候，他身为校长，亲自抓，很多人不同意他抓，认为他不合适做生意，但是他抓了，也亏了，亏了十来万，在那个时候着是个巨大的数字，但是他承认由他来还-------那个时候教师也就几百块的薪水。

他很长时间一直在还这个钱。

他唯一的亲生儿子，工伤事故，落下残疾，估计也花费了不少。

前几年，他做心脏搭桥手术，要20多万，自费也要6、7万，说是欠了钱。

于是70多岁的他，一个退休教师，前校长，在我们的小镇上摆起了馄饨摊，------以他的为人，馄饨做得很好，生意也不错。我妈妈说，那怕一个碗，他也会收拾了去洗，也要洗得很干净。

如今巧云阿姨，到处去寻访会算命的人，来算算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一种安慰吧，算命的说，他是被急招过去的，谁让他又会写又会算，人长得有漂亮------巧云阿姨就说起他的好来：早上卖馄饨，都是他早早的起来，把水烧好，把馄饨包好，才让她起来，总是舍不得她起早，而他自己却总是起早，也不想想自己是个病人-----如今到那里去找他呀，懊悔啊。

wwyikuang · 发表于 2010-5-12 06:27

巧云阿姨不是张老师的原配夫人，是续弦。

张老师的原配夫人叫朱颜，是张老师的同学。可能是是名字犯了忌讳，朱颜红颜，而红颜是薄命的。她肺结核，儿子朱彬彬高中的时候，去世了。

我妈妈说，朱颜阿姨长得很漂亮，白果脸，像个唱戏的，很有学问，见识也好，我小时候眼睛不好，她总是催促我妈妈，送我去大医院看看，——不要耽误了孩子啊。我已经没有她的记忆了。

朱颜阿姨原来谈的人不是张老师，那个男的也是他们的同学，他知道朱颜有肺结核之后，就不肯跟他谈了，朱颜阿姨很气，张老师娶了她，对她很好。

wwyikuang · 发表于 2010-5-12 06:47

朱颜阿姨去世后，娶了巧云阿姨，那大概还是80 年代初。巧云阿姨离过婚，有4个子女，最大的判给了男的，她带3个小的。

巧云阿姨是个生意人，在我们镇上摆摊，后来镇上改造后，他们家买了一个店面，就是后来卖馄饨的店面。

巧云阿姨是个生意人，这个是我爸爸妈妈解释他们家很多事情的时候的理由。

朱颜阿姨留下了一个儿子朱彬彬，也是张老师唯一亲生的儿子，儿子是跟母亲姓的，也是可以理解。张老师再婚后，跟儿子关系一直不好，张老师极少照顾到这个儿子。

朱彬彬上学的时候母亲去世，后来没有考取大学，我爸爸说，他也是能够上大学的，他同学里面，上了大学的，如今有大学里的教授，也有80年代就去了美国，当年也有成绩不如他的。

也就是说，当年朱彬彬如果努力一把就可以上大学的，如果上了大学，他的命运又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了。而他当年是可以考上的，如果张老师对他“狠”一点的话。------历史是不可以假设的，徒增许多嗟叹。

wwyikuang · 发表于 2010-5-12 07:19

朱彬彬高中毕业后进了厂，90年代下了岗，就在人家厂里打工，他懂电，也有厂请他修个机器什么的。

大概在03年，他修电动机的时候，发生了爆炸，大面积烧伤，面目全非，双手落下残疾。

当时他在医院，我去看他，只能够透过窗户看，浑身上下都包着，遇到他的妻子吴丽雅，说了几句，就走了。

记得当时遇到吴丽雅的时候，我很吃惊，惊讶于她的苍老和世俗。蓬乱的头发，灰蓝的衣服裹在她微微发福的身上，显得局促粗糙。

20来岁的吴丽雅做过我的代课老师，那是的她一头乌溜溜的长发直到腰际，鹅蛋脸型，白皙的皮肤，扑闪的大眼睛，那是我们认为她长得像沈丹萍。

她还有很多书，喜欢买书，也喜欢看书，有一段时间，我经常跟她借书。

可是，眼前的她，------

记得当年知道朱彬彬娶了吴丽雅，我还觉得他们很般配的，------

wwyikuang · 发表于 2010-5-12 07:39

朱彬彬出事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去看他，看到了吴丽雅大骂张老师，当着张老师的许多朋友同事的面，大骂张老师，很泼，很难听，我妈妈感叹，张老师如果没有巧云阿姨，跟这个儿媳妇过，也是没有办法过的，除了钱好其它还有什么啊？

而我内心里面一直隐隐地拒绝承认这个破口辱骂满头白发的张老师的就是当年腼腆的吴丽雅。

wwyikuang · 发表于 2010-5-12 07:53

儿子媳妇对张老师的怨气也是可以理解，自从娶了巧云阿姨之后，朱彬彬就等于没有了父亲，张老师只要过问一下儿子，巧云就跟他吵架，吵得天翻地覆。

张老师全部的身心就给了巧云阿姨。对于这一点，很长时间他的朋友对他是有看法的，有时他带着巧云阿姨的孩子去朋友家打牌，朋友言语之间就会有点不高兴的。

张老师是不管钱的，他只知道他一直欠钱，所以日子过得很累。

吴丽雅也没有固定工作，朱彬彬出事之后，日子应该更为艰难，他们有个女儿，后来上了大学，身为爷爷的张老师通过争取，每个月可以给孙女500元的生活费，这个巧云阿姨是同意的。

张老师去世，人情和丧葬费和各种补助，大概应该有几万块钱，巧云阿姨说：他们朱家的人来吃饭是不要钱,其它就跟他们朱家没有关系了，意思是那些钱跟儿子朱彬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这样绝情的话，很受人非议。

wwyikuang · 发表于 2010-5-12 08:11

但是，巧云阿姨也给了张老师很多安慰，如果没有巧云阿姨，张老师的晚年会是很难过的。

张老师没有能够照顾到自己的儿子，对巧云阿姨带来的3个孩子却教育得很好，巧云阿姨原来是做生意的，孩子管教上欠缺不少，但是张老师后来都把他们教育得很上路子，而判给前面男人的老大，现在还是有些不三不四的。

这3个孩子对张老师也很好，一如亲生。

wwyikuang · 发表于 2010-5-12 08:34

据说，张老师去世前，跟人说，人啊，活得真累，是啊，不说别的，一个做过心脏搭桥手术的，70多岁的老人，每天起早卖馄饨，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生活所逼，怎么会不累呢？

据说，他也跟别人说：我如果有了30万的话，日子也过不定神，会吵翻掉的。

我很早就知道，张老师其实很不容易，但是每次遇到他的时候，他都是西装革履，很干净很清爽的样子，他的笑声也是爽朗的，笑容也是灿烂的，也是高谈阔论，五湖四海，纵横捭阖，没有一丝困苦的痕迹。

我常常喜欢微笑着看着他们。

张老师朋友很多，儿子朱彬彬出事的时候，收到很多汇款，都没有写名字。

张老师去世后，孙女每个月的500元钱，由他生前好友同事，继续给。

张老师写一手漂亮的字，空闲的时候，喜欢手抄经文，曾经手抄《金刚经》，送给我爸爸，蝇头小楷，一丝不苟。

我曾经托爸爸跟他要一幅字，他很高兴，很快写好送来，我至今还未裱上，心有不安。

斯人已去------

显示全部楼层 · 发表于 2010-5-12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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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复被锁定 · 发表于 2010-5-12 09:37

唉，写的真好。

这帖子，看的有味道。

阳光@快乐 · 发表于 2010-5-12 15:00

这些凡人小事如在眼前，好继续

wwyikuang · 发表于 2010-5-13 05:58

我堂姐英莲2年前就诊断是肺癌，去上海做手术，医生已经拒绝，她的去世是预料中的事情，看着我的伯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

伤心中惹气的事情是我堂姐夫元林的表现。

他居然半推半就的没有去送葬，他居然在女儿上班去后，就离开了家，——据说他外面早就有个相好的了。

堂姐去世前几天，是我伯父3周年忌日，伯母要回家料理事情，堂姐绞着伯母的袖子，不让她走：我没有几天了，你就不要走了，你一走，他就坐到旁边去------

这个是我妈妈过来告诉我的，听后心很疼，难以想象堂姐是带着怎样的伤心绝望离开的，

她病重，我去看过，姐夫元林也在家，看着还好，但现在觉得，他是有人在的时候是一个样子，没有人在的时候又是一个样子，我想象不出来，无人的时候，病重的她如何面对一个冷冷的背影。

我堂姐和堂姐夫2人是邻居，青梅竹马，相知甚深，后来又在一个厂里上班，我记忆中的他们，总是形影相随的。

堂姐比我大很多，所以跟她是亲人之间的温暖，话不是很多。

堂姐是个温和勤快爽直的女人，她总是麻利的做事，朗朗的笑，记得有年我放假回家，去看望伯母，伯母家人多，分成几堆说话，她和我还有表弟站在院里，窗户下，从窗户里透出的灯光照在她脸上，表弟问她：“姐，你多大了？”

“哈哈哈，我老了，37啦。”复又笑，灯光映过来，忽明忽暗的影子，但她弯弯眉毛下，笑成弯月的眼睛，暗影之下洁白的牙齿，我还记得。

她女儿上学，成绩很好，也是她的骄傲，遇到她的时候，最多的话题就是她女儿了。

记得有次在她家里，她在厨房里忙碌，她一边麻利的切着辣椒一边跟我说她的女儿：“她呀，就是不用功，老师说了，她再用功点，还要好。”听得出来，她女儿已经够好了，言之恨恨意之切切。

后来，她女儿上大学，找工作，买房子，结婚，纷纷传来的都是好的消息，直到2年前。

反复被锁定 · 发表于 2010-5-13 09:39

像看连续剧一样，每集都是独立的一个故事。

wwyikuang · 发表于 2010-5-14 05:30

得知她的病，家里人都不肯相信，但是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原本没有怀孕打算的她的女儿也怀上了孩子，孩子也快一岁了。

然后就是慢慢的看着一个生命的消逝。

堂姐夫元林和堂姐是一个厂里的，90年代就下了岗，各自在外打工，后来年纪大了，渐渐不出去做了，过了55岁，堂姐有了退休金，一个月大概是1000多，而元林是没有钱的，一分钱没有，还要交保险。

但是，元林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人，总是把自己收拾得衣帽整齐，领带笔挺，头发一丝不苟，据说，他每天早上都要洗头发，然后吹干，梳理好，才出门，不了解他的人真以为他是个什么人物呢，

他还极其勤快，会做事，做家务是好手，不管做什么都干净漂亮，比如家里来了客人，人一走，他就会拖地收拾，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到他家里去，都是窗明几净，神清气爽。

对于这点，我妈妈评价还是比较中肯的：他是个活得有尊严的人。

他没有因为自己没有钱就把自己弄得可怜兮兮的，他到那里都是谈吐温和，举止文雅。

他讨女人喜欢也是一定的。

堂姐家的人甚至能够原谅他的背叛，我妈妈甚至说，这么长时间，他服侍英莲，身上连块斑都没有，也是不简单的，------最后是太过分了。

我说姐姐真伤心，碰上了这么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我妈妈到比较豁达，说，也未必，英莲到最后还有人这么服侍她呢，已经算不错了，等元林有这么一天，谁来伺候他呢。这话听起来像不详的诅咒，但是想想也是的，到时候，就看他女儿了

从此以后，他跟我们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后续在108楼。

wwyikuang · 发表于 2010-5-14 05:53

唉，写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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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i6 _( [: R. ?4 M这帖子，看的有味道。" ~' g: E6 i% g/ `4 C7 y
反复被锁定发表于 2010-5-12 09:37

谢谢。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我喜则世人皆喜，我悲则普天同悲，年岁渐深，慢慢的明白，自己只是一粒微尘，在别人眼里，你永远都是别人，跟天边倏然而过的小鸟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乔装打扮着自己只是想证明自己的存在。

wwyikuang · 发表于 2010-5-14 05:56

像看连续剧一样，每集都是独立的一个故事。# Q5 E5 l0 K. A7 f! S1 y
反复被锁定发表于 2010-5-13 09:39

我所说的尚不足十一

匿名	发表于 2008-3-4 16:48 \| 显示全部楼层来自：四川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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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08-3-4 17:41 \| 显示全部楼层来自：江苏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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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10-5-12 09:27 \| 显示全部楼层来自：上海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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