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泉清豆花香

我靠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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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晚上没好生吃饭的缘故罢，半夜里居然饿醒了。嘴里淡得发涩，突然很想豆花吃。“夜来淡茶难消渴，闻敲竹筒卖豆花”。余生虽晚，但这样的世景，从前住老房子时倒也还是赶上的。老家那一片人家，都是依厂而居，在一家大纺织厂里讨生活。纺织厂女工多，下了中班到家，已过了午夜，清汤寡水，没什么东西吃。这时便常有豆花挑子来卖。因为入了夜，挑子们并不吆喝，只拿根竹筒，打更一样，剥剥啄啄地敲。女人们便开了门去买。上门豆花很便宜，两毛钱一大碗，料也下得足，清清爽爽吃了，颇能熬饥。
　　居家近惠山，祖父在世的时候好晨练，无锡的俗话叫“爬惠山”。老人爱孙，出去总拎上我。下得山来，便带我去山脚下吃惠山油酥和豆花。
　　惠山油酥是吴中名产。如今这世道，但凡出点名，总要修修宗族氏谱，与某个古圣先贤扯上点儿瓜葛，以示洒家也属于降生之时有奇香妙音一流的。所以这几年无锡成立了不少以把别人家祖宗拉来当自家祖宗为荣的委员会，而“谱学”也俨然成了一门显学。人既如此，物宜亦然。市面上卖的惠山油酥，都是一个个小小的、团脐重油的丸子，谓之金刚肚脐。原来说是元末明初惠山寺的僧人所造，涂上颜色用绳子串了挂在脖子上当数珠，乱兵来时便躲起来吃的干粮。可这几年无锡阔了些，起了做“文化大市”的心，到处掘宝也似地挖“文化遗产”，觅点由头就造片宅子，这个来头便显得低了些。于是便有那各处的“吴文化专家”深入经藏，考证出这物事原来竟是明末避难江左的朱家宗室从宫里带出来的方子，是“上用”的。然而，不管是和尚家食还是皇帝御馔，吃主儿们是不会去计较的。下山的人若来得早，便能吃到头炉油酥，那是极好的口福。然而，正如戏台上的崔莺莺身边少不了一个伶俐娇俏的红娘一样，若没有一碗汪着红油的豆花，惠山油酥大概也要孤掌难鸣的。听老辈人说，从前惠山庙会上有很多卖豆花的挑子。做豆花有讲究，先得豆子发得饱，一粒是一粒，磨出的豆汁才厚重。最要紧的是点卤，下重了，直接就成了豆腐，下浅了又结不出花来。这里面的拿捏，就全看掌柜的本事了。因为这些，同样一担豆花也能做出许多的风格，而食客便也认人，常有认定一个挑子吃十几年的。那情形，就跟听戏的捧角儿差不多，那么多人唱《失空斩》，我横竖就只听马连良那一条嗓子。祖父的下处是一位姓吕的师傅。他的豆花做得最好，厚实却不紧口。用的惠山泉泡豆子，调料也精致，那时没有味精，他便把买来的盐化开，过两遍，滤掉渣滓，再把盐熬出来，就成了细盐，酌上酱油，搁点炒黄豆面和香菜、虾米什么的，端的是人间至味。祖父说这位吕师傅卖豆花还跟别人不一样。旁人都是坐在边上，拿袋烟抽着等老主顾上门，不声响。他却铺块黑布，捏撮米，一边用米在布上撒字一边唱太平歌词。他唱的太平歌词是《十字锦》，“一字写出来，一架房梁；二字写出来，上短下横长”什么的。唱到“十字写出来，一横一竖立在中央 ”就歇了声，拱拱手，旁边的人就喝一声好，去打他的豆花吃。日子久了，大家便升了格，叫他“吕先生”。吕先生一口的京片子，做碗豆花都这么细致，于那些遣情的玩艺儿又精通，便有人猜他是家道中落的旗人，去问他，他只是笑笑。问得紧了，便吊出一句“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四大皆空相”，显出些落寞的神情，别人也就不多嘴。吕先生的豆花做得少，每天只一挑，偶尔多下些，便买些油酥自己就着喝了。祖父说起吕师傅时的那悠然中略带怅意的神情至今还历历在目。骚人风致，无缘得睹。市里有一家茶楼，同朋友去过几次，里面也有豆花，味道不错，不过每天一桶，决不多做，去晚了，就得下回请早。与那吕先生倒也算斯文一脉。听朋友说如今有种冰泉豆花，冲一下就能喝的，仿佛速食模样，没有尝过，想不出来这样的豆花到底有几分滋味。
　　去年往重庆参加一个活动，顺道拜望一位朋友。好几年的交情，晓得我的爱好，便领我去华岩寺参访。华岩寺是川东第一禅宗道场，传的临济法脉。寺里又筑有接引殿，属典型的禅净合流风格，早想一游了。那天赶到寺外已近中午，到一家小店坐下，寻些东西吃。一看水单，全是沾荤带腥的。入寺茹荤，于礼不合。正在踌躇，朋友便说不如吃碗豆花吧。因为花费不多，老板便不太高兴，磨磨蹭蹭送来两双筷子。我便请他把汤匙拿来。老板瞪着我说你吃豆花要汤匙干什么使。我便奇怪，终不成吃豆花是不用汤匙的？少倾豆花上桌，才明白这物事倒确实是用筷子吃的。碗里的豆花大致相当于这里的老豆腐，拿筷子夹一块下来，在调料碟子里蘸食。朋友很热情地招呼，说尝尝跟你们那里的比如何。朋友情谊不好辜负，自然满口地赞好，而心里却抹不去的别扭，敢情这东西也能叫豆花，呵呵。

苏和尚

豆花是类似于豆腐脑的东东吧?

尾巴

歡喜吃豆腐花，南通好像沒有？

馬連良太灑脫，《群借華》他的好。《失空斬》我還是更愛聼楊寳森，持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