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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袁寒云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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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0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江苏

我大伯和大妈都九十多了,大妈的父亲是清末最后洋科举的状元,任过民国初的农商总长,说起洋科举,还记得大人们讲的笑话。考殿试时,大热天,这帮西洋得了博士的考生,一人戴个安了假辩子的帽子,监考的官员看他们答卷答得四脖子汗流,好心让他们摘了帽子,结果一个个摘了帽,亮出了油晃晃的大背头,而帽架子上,挂满了辩子。大妈的爹干农商总长也没干长,下台自己去做生意,用大妈的话说,老头管工商还行,自己干,光赔钱。而她叔叔金邦正任过清华校长,他上任没多久被学潮哄下去,接任的梅校长确一干几十年,逃到台湾还接着干。他家长期住在天津租界,与在天津的民国初著名寓公很熟,常来常往。有一次,不记得说那,提起小时常见的人,一提袁克文,老太太说着脸都放光,神采飞扬:寒云诗好,戏好,字好。。。。。。好。可能八十多年了,现在提起还让她兴奋,看来是个让人难忘的人物。顺便说一句,我这个大妈,也是古文好,诗词好,书法好,但她一天学没上过,都是请老师家里教的。

闲话少说,袁克文,寒云名头更响些,袁世凯的二公子,民国传“四大公子”,有几种说法,但怎么排,袁克文都排第一,这名头不虚,张学良,把老头的军马全继承了,孙科,老父荫得半辈子高官厚爵。这袁公子一生没从过政,也没继承老子什么无形资产,但他的号“寒云”和张伯驹“冻云”,可是早年中国文化界响当当的。这家伙配得上货真价实公子称号,是个可比信陵君,曹子建的人物。袁寒云天生就是个异数。按现代移民法,他是个混血儿,出生在朝鲜,其母金氏是朝鲜王室贵戚,血缘金贵。因袁保护王室之功,送给袁结姻。让河南项城老袁家沾了异国王族基因。但咱中原老袁显然没把这当回事,从头就乱了礼数,金枝玉叶当成土财主娶媳妇,连随送的两个侍女,老袁照单全收了房,难怪洪宪皇帝家出来个另类王子。老子称帝儿子吓跑。


说到这,想起我大伯,也算个清朝状元之后,与个洋状元之女结婚,这两状元后的后代应该出点啥吧,可别提了,除个大女儿文革前上了大学,老了当了副校长,而后两个儿子都插了队,竟没弄个大学上。我那老兄调侃,咱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我知道,那两位都是读书的料。老袁家还不错,克文潇洒风流了一番,儿子袁家骝又出息了。周先总理见面时先夸:袁家一代比一代强啊。

金氏生了克文,就被转继给了没生产过的大太太,这沈大太太,对这个飞来的宝贝儿子百般疼爱,娇溺有加。但是克文的亲妈可是怪惨了,袁的女儿有过一段回忆:“我父亲原定娶朝鲜李王妃的妹妹金氏一人为妄,可是在金氏嫁过来的时候,还带来两个陪嫁的姑娘,李氏和吴氏。我父亲就一并收她们为姨太太,并按照她们年龄的大小,排定李氏为二姨太太,金氏为三姨太太,吴氏为四姨太太……我父亲在朝鲜原定娶金氏一人为妄,可是金氏本人却认为是嫁过来做我父亲的“正室”的。不料过门以后,她不但不是“正室”,她的陪嫁来的两个姑娘,反倒被我父亲一并收为姨太太。同时在她的头上,还有一个我父亲当作“太太”来看待的大姨太太。她当时才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她除了逆来顺受以外,不可能有什么其他出路,因此心情是痛苦的。由于精神苦闷的重压,使她成为一个性格古怪的人……”。这事看来对克文有些影响,大贵之家养出个骨子里颓废的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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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云于前清光绪十六年(1890)生于朝鲜汉城。据说某日,世凯睡得半迷糊,梦朝鲜王以金链锁引一巨豹来赠,系豹堂下,食以果饵。豹忽断链,直窜人内室。惊呼而觉,人报夫人生子。问,克文母亦梦一巨兽,故克文字豹焉。这事是袁寒云自己说的,可靠性应较大。但有意思的是老袁梦见豹子跑到夫人屋去,夫人可没说是豹子,这一差错,还是没衔接好。可能到金夫人肚子里成大猫了。

袁家本是个书香之家,其叔爷袁甲三和李鸿章是一科的进士,但太平军起事,这伙子文官名士不少都拉起了队伍,颇有几个成大气候的。袁甲三也算一个。袁世凯爹死得早,很小就跟了叔叔,从小飙马舞棍,书念得稀松,结果一辈子依仗武。不过老袁尚武,可能世家风范,还是很崇文的,他一生很尊重有学问的人,身边也聚揽了很多才俊之士。他曾教子克文曰:人贵自立,不可恃先人之泽,而无所建树,建树之道,始于学问,观夫贵豪子弟,多不识一个字,而骄奢淫佚,终至破家亡身,求一棺而不可得者,咸有所恃而自堕也。而克文和老爹又相似,又相反,他四岁从朝鲜回来,就和老爹住在天津小站军营长大成人,偏是在武夫群里把个经史书画鼓捣的样样精通。不过这爷俩有个相象的地方,都精力过人,脑力充沛,又懒得出奇,怎么讲,这老袁秉性是从晨到暮,没一刻闲着,北洋政府时,一大早就招呼各路人等来议事,桌上大馒头,咸菜,米粥一桌子,边吃边半公,一天手脚也不闲着,看看这,动动那,没一分钟消停。但从这办公室去那办公室,反到要坐个肩舆,别人抬着走。老袁是白天紧忙,晚上七姨八妾也紧忙,又不运动,怪不得他家族少有活过六十的。克文显然没有到处让人抬着的谱,但他干脆来个高卧。


他这卧可是有名堂,不管白昼,卧在床上,手不释卷,目不转睛,乏了,来口鸦片烟,终日懒于起身。到晚上,吸足鸦片,兴致勃然,许多友好及弟子们纷纷到他寓所,围坐床头,群贤毕至,把晤谈天,说古论今。他高卧,还卧出一特殊本领,就是不用桌子写字,如果别人求大联,把纸悬空,由侍者拉着,他挥毫淋漓,笔笔有力,而纸不坏损,这是一般书家所难做到的。写小字更为奇妙,写时即仰睡在榻上,一手持纸,一手执笔,凭空书之。书成,字迹娟秀,没有任何欹斜疏懈之病,旁人看到,无不惊叹。真可谓床上公子,比轮椅公子胜了一筹。寒云有扇面题诗自云:诗盡日簾櫳不上,黃昏過了未梳頭;初燈殘夢正當樓,明月不知何處有?閒身安得此中休,那堪臨去幾回眸!

小袁睡觉分几次小甛,熟人知道,生人就摸不到头脑了。有人去访他,在晚间九时左右,总以为这时他必定醒着。不料到了他的寓所,他尚高卧未醒,说他起身,大约再要过两三个钟头,请稍迟再来。他因高卧惯了,除却出门,总是短衣,不穿长袍。朋友来,也是短衣相见。他又懒于出门,几件长袍,老是挂在衣架上,难得穿着,尤其寒暑易序,一搁数月,他自己也忘记了,佣仆们往往偷他一两件出去卖了,他糊糊涂涂不加查问,但是出门,他还是讲个体面。克文的仪表,温文尔雅,举止洒然,不蓄髭,戴眼镜。标志特征常戴六合帽,帽上缀着一颗浑圆光莹的明珠,灿然有光。服饰很整洁。逢到严冬,他穿着一件海龙皮裘,价值不匪。至于西装革履,他不喜欢,所以生平从不穿。

不过克文高卧,是在老爹死后才放任自流,一发不可收拾。青年时代,他还是常动动,光绪皇帝薨,载沣摄政,非要宰了兄弟的仇敌,袁世凯侥幸脱身,克文也随老爸一起回河南洹上。爷俩经营起园林,起亭榭,疏池沼,植卉木,郊游垂钓,不亦乐乎。三年里家中园林弄得甚为堂皇。园里建有谦益堂、五柳草堂。东为乐静楼,西为红叶馆。更有纳凉厅、澄澹阁、葵心阁、啸竹精舍、杏花村、临洹台、天秀峰、碧峰洞、散珠崖、汇流池、鉴影池、卧波桥等。亭有垂钓、盖影、滴翠、枕泉、待春、瑶波、泻练、洗心等名。匾额大都出于克文书题,袁世凯是极喜欢他这个二儿子的,当年筹备称帝时,为出席大典,给每个皇子做新制服,克定认为自己是太子,向老爹表示自己的制服应与其他兄弟有所区别,老袁琢磨也对,下令在衣服上绣上金麦穗,但嘱咐给老大克定和不在京的老二克文都绣上,克定气得差点吐血。辛亥年,袁氏出山,后登大总统位,很想让克文担当些事,谁知他自愿去清史馆,去撰修清史。老袁在民国初几年忙得脚底朝天,革命党那里好对付。而克文和他的哥们张伯驹等那几年票京剧,票的天昏地暗。两人都票成了大方家。老袁的这两个大儿子,真是一对冤家,克定迷恋权力,走火入魔一般,克文淡看政治,如道如仙之状。两兄弟最后在袁当皇帝这事上,终于闹到要动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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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定克文兄弟不对付,秉性各异,各自干各自的,原本也不相干。你行你的武,我玩我的文,但克定留学德国学军事,偏偏骑马摔瘸了一条腿,自卑心很重。到酝酿袁氏称帝,克定最积极,费尽心计,鼓动杨度开筹安会,操纵请愿团,甚至搞出印假的“顺天日报”来糊弄老爹的把戏,他是一门心思要当太子,继大统。可自己身残这事是个大隐患,而且,明摆着老袁最宠爱克文,这无形中,克文成了他的政敌,处处盯着他。这克文脑子里哪有这挡子事,成天闹春楼,票名角,没心没肺地玩,没想到,他这玩闹也玩出了事。1916年元旦,正是帝制热火朝天那年,袁氏行家祭大礼,当子女挨个向老爷子行礼时,克定左跛,他夫人颜世清右腿不太好,两人下跪,左右各留半膝,有如抵角对蹲之戏。克文和众弟兄大笑哄堂。还有人偷偷说咱哥当皇上,是个跛皇帝。引得克定盛怒,甚至当场掷物砸人。这真是捅了他心窝子。克文自述:国难方定,而家祸兴。克文没有详述,但这个家祸,就是克定陷害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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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袁克定

这陷害就是克定用克文的一首诗来发难,兼挑唆有点神经不正常的三弟克良告发克文对袁的姨太太不轨。说来也巧,当时克文正娶了个青楼佳丽薛丽清,终日与此名妓勾留缠绵,后来薛丽清离开克文,去汉口又重树艳帜,还写了篇文记当年之事,收在《汉南春柳录》中,成当事人见证,奇文可赏,其曰:“予之从寒云也,不过一时高兴,欲往宫中一窥其高贵。寒云酸气太重,知有笔墨而不知有金玉,知有清歌而不知有华筵,且宫中规矩甚大,一入侯门,均成陌路,终日泛舟游园,浅斟低唱,毫无生趣,几令人闷死。一日同我泛舟,做诗两首,不知如何触大公子之怒,几遭不测。我随寒云,虽无乐趣,其父为天子,我亦可为皇子妃。与彼此祸患,将来打入冷宫,永无天日,前后三思大可不必。遂下决心,出宫自去。克定未做皇太子,威福尚且如此,将来岂能同葬火炕,不如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之为妙也。宁可再做胡同先生,不愿再作皇帝家中人也”。此妓笑克文“知有笔墨而不知有金玉,知有清歌而不知有华筵。”真妓中才女,一语中第。其“宁可再做胡同先生,不愿再作皇帝家中人也”更当真有名妓之骨。难得的是她也道出袁公子之痴像,皇天看成粪土。

克文罗祸的诗名《感遇》,也有叫《分明》的,全诗为:“乍着微棉强自胜,阴晴向晚未分明。南回寒雁掩孤月,西去骄风黯九城,驹隙留身争一瞬,蛮声吹梦欲三更。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袁公子无意做的一首诗,成了历史上的一件大事,后来的史家多引用此诗来证明他反对帝制,他也为此成了大名。但这事帮他忙的到是他大哥,他自己并没当会事。后来有人问他,他连词也记不全。

原来克定早遣人阴窥克文动静,得《感遇》诗,认定末二句,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诗意为反对帝制。克定遂报世凯,加上克良以克文戏父爱诬告,弄得老袁也一时恼怒,嘱克文最近不要出园子,外间遂有克文被软禁说,更有纷传克定将要有对克文不利之举。这市间坊语估计也传到老袁耳边,老袁上马可为帅,下马可为相,努一努可以称皇上。对自己儿子,他自己应当有数,老大的心思他心里可能也清楚,但这家事,他也没折。他偷偷对克文说:你何不出京玩玩?可怜老袁养这么个聪明儿子,关键处不听克文劝,坏了一世英名。这显然正合克文之意,他立马出京,一路狂玩,他自言:文感于先公之慈明,不欲复以不谨累先公忧,遂放情山水,不复问家国事。乃北望居庸,登翠微;东游泰岱,观日出;南浮海,挹吴越之胜;溯扬子江而揽金焦;中历嵩高,窥龙门、仰太昊陵、陟百门陂;复东渡汶水,拜孔林、瞻历朝衣冠文物。虽天下未临其半,而名山大川,已足荡胸兴感矣。

他最后玩到上海,又玩了个出格的大名头,他心里忌讳老兄可能害他,到上海有点担心安全问题,正好他手下有个叫韩荣浦的,与青洪帮老大黄金荣有旧交,便转请青洪帮对袁公子予以保护,大总统的公子结交青洪帮,那还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这袁公子在上海被青洪帮捧了个醉生梦死,飘摇欲仙,最后居然入帮开山门,这和他后来民国四大公子之首的名头,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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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帮大佬,右一为黄金荣

上海的青洪帮,由于党人陈其美率领下,辛亥年参加了光复革命,功伟勋著,在民国初势力陡增,成为半公开的强大权势组织,当年孙中山由海外返沪,由青帮老大应桂鑫组织卫队,护送到南京就任的临时大总统。袁克文到上海那会,正是黄金荣称雄时代。通过引见,袁公子首先拜了黄的码头,双方会面,一见如故。小袁当场送黄十枚刻有袁大总统的纯金纪念币,这是袁世凯就任大总统典礼特意让人在英国制造,数量极少,世间罕物。当时杜月笙也在场,连赞不已,老黄忍痛转赠了小杜三枚。接着黄,杜连日大摆宴席,请小袁住进秘密高级公寓,派出安南巡捕警卫,陪吃,陪玩,还送来大量精美礼品。春楼妓院,那本是帮会地盘,让小袁乐够,更不在话下。不过小袁初涉江湖,还是嫩点,吃喝玩乐中,还不时打牌赌钱,先头猛赢,后来上瘾就猛输,屡屡派人回京取钱。他那知道那些赌场,都在帮会控制之下,黄,杜那样大方招待他,还是自己买的单。


想必小袁在上海玩的痛快,和票京剧是的,票着票着就下场子了。他托人直接拜兴武六帮(青帮中的名目)头子张善亭为师,正式入帮,列大字辈。青帮排行按二十四个字排辈分,民国前排到元,明,兴,礼,民国后多为大,通,悟,觉。辈大的一般岁数也大,到有一定名望,自开香堂,收徒立派。当时上海,礼字辈的帮员已经没有,袁是按帮会”跳方”的形式,即由大字辈大弟子代师收徒方式.“大”字辈的帮人上海也就二十多人,都是帮内名高望重之枭,克文才二十有几,身位“大”字辈,当然沾了公子之光。要知道杜月笙才是“悟”字辈。在帮内,克文算他爷爷辈。

克文入帮,真可谓不伦不类,一个没有比他更文的人,楞成了打打杀杀的帮会大佬,他这香堂能不热闹,有来学诗的,有来学书法的,有来学戏的,当然也有鸡鸣狗盗之徒。外传克文弟子达数百人。毕竟他不是信陵君,没什么政治抱负,后来他深恐过于招摇,生出是非,就在报上登了一篇《门人题名》:“不佞年甫三十,略无学问。正求师之年,岂敢妄为人师。乃有好事少年,不鄙愚陋,强以人之患者,加诸不佞,既避之不获,复却之不可,忝然居之,自觉愧悚。而外间不谅,更有不辞自卑,托言列门墙者,殊繁其人。在彼则偶尔戏言,在予则益增颜汗。或且讥予冗滥,诟予妄谬,不尤自恧欤!乃就及门诸生,记其名字,以告知我厚我者焉。”克文列名承认的也就十几位。其中还有个别人因行为不检,后来克文把他们摈诸门墙之外,他曾为逐弟子写了一篇文,名为《小子鸣鼓而攻之》,登在报上。有人开玩笑说:“袁老二居然作孔老二口吻,出了圣人了!”也是,小袁这香堂和学堂混合着,青帮内弟子都称帮主“老头子”,他不让叫,让人称“老师”,他可真是青洪帮独一份。但是克定入青洪帮应该是入对了,他爹死后,他在上海仍如鱼得水,鬻文卖字,众星捧月,没人找他麻烦,而且名头不减,多少因为帮会罩着他。

这边小袁沪上正逍遥,京城那边老袁粉墨也要登基了。几番电报催促,袁公子起程回京,在上海,他以贵公子身份,遍徵北里名花,及归,送行的粉黛成群,罗绮夹道,也是一段笑话。克文明白,这皇帝是大哥出力千辛万苦的伟业,自己可半点功不敢贪。回京他马上请求老爹,如在策封皇子名册上务必写明“皇二子”袁克文,老袁笑允。小袁赶快张罗刻了一方“皇二子”之印,满处一通盖,见者莫不笑克文 “无大志也。”

众所周知,老袁仅做了八十一天皇帝梦,连老命也搭了进去。这皇二子的名头也随之风去。老袁一死,说起来袁家也够凄凉的,几十年聚成的权势资源都让这几十日皇帝梦耗尽,后代没荫上光不说,祖上还落下一世骂名。对克文来说,打击尤其巨大,因为在同一个月里,他的生母金氏也病故。克文沉痛写道:弥天之痛,一岁而两丁之,心摧肠崩,而生气尽矣。另外由于在袁世凯墓地的选择上,他与大哥有分歧,最后闹僵,他连父亲葬礼也没能出席。兄弟也自此分手。家事国事,一片沧凉。枭雄帝业转成灰,诗书公子落江湖。克文哀鸣:天下嚣攘,群以利征,甘屈躬以求辱溷,暂侣于烟霞,苟活于刀笔,岂得已哉,岂能已哉!

在徐世昌主持下,袁府分了家,世人都知老袁收买人心出手阔绰,动辄几万,几十万大洋的给,看来他也和陈水扁似的,乱用“机要费”,自己没贪下太多少钱,袁家人多,总共二十几个姨太太和子女,平均每人分得八万大洋,算起来总共也就二百来万资产,虽然比不上林则徐督抚几十年,几个儿子死后人分二千银那样清,也算说的过去。毕竟老袁不仅是督抚,还当过总统和皇上呢。袁克文因过继给沈太太,又有生母名下一份,共拿了十六万大洋。这十六万大洋搁在个普通人家算个数,但对这个花天酒地的二公子,可不经一花。不久他就开始变卖收藏,随后又卖文卖字,凭本事挣生活。这不打紧,这使得他的本领才华一一显露,让人看到了真公子的一面。原来他不仅诗好,字好,文章好,还是个顶级古书收藏家,古玩收藏家,更是集邮,集币大家,难得的是他不仅收藏,而是真懂。再加上他在京剧上的造诣,达到极高意境,至此人们发现他于诗文、戏曲、收藏、书法无一不精,时人评价他“精通翰墨,诗词堪绝,擅工书法,风流倜傥,卓尔不群”。但袁老二还有一条让人瞠目,他还吃、抽、嫖、赌无不涉及,身兼青帮大佬。奇乎,异乎,奇异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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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云剧照


旧时文人,兼通诗琴书画,本不奇怪,但往往一门精专已属不易,而门门精通,世所罕见。袁寒云天资聪明,他达到的境界还是和其贵公子身份有关,一是各门学问都有名师指导,二是天下名士争与其交,往来尽鸿儒,谈笑全名家。切磋辨析,相得益彰。所以他的学艺,往往起点高,终成大家。袁世凯在这点上是有眼光的,在他任直隶总督,就以每月200金一位聘请天津严修等学者名士为子弟教课。比如,在诗词方面,当时被誉为“联圣”的扬州名士方地山,也在袁府家塾中任教,与袁寒云心性和气味相投,一见如故,亦师亦友,交情至死而终。袁寒云一生作诗弄联,天下好手都会遍了,连他老头也知道,世凯曾对他友人云:老二(指克文)日与樊山、实甫闹诗酒,都非能任大事者。说到这,也巧,这樊山正是我母高祖,名樊樊山,清朝遗老,一生做了二万多首诗,当时与易实甫同名词坛。我外公这个孙子辈曾继承一大捆字画,不少是张之洞,翁同和等人之笔墨,文革一把火全毁了,也不知有没有这位二公子的字。易实甫也是个名家,别好哭庵,据云有一次王湘绮嘲之曰:事非一哭可了,况又不哭而冒充哭庵乎?易答:我哭时,你未见,他人也未见,惟我老婆能见而已。

闲话少谈,袁寒云另一大学问是收藏,这起头也是奉高师所成。他拜师于近世藏书大家、版本目录学家李盛铎门,在李盛铎亲授之下,袁公子“半载后,学大进,试举一书,皆能渊源道其始未”。俗话说,艺高人胆大,1916年前,老爷子在位,手头宽裕,他专致力珍本名稀图书收藏。特别求购宋元佳本,据张涵锐《北京玻璃厂私乘》云,由于袁寒云这个神秘买家闹得,当时“宋版书籍,价值奇昂,而嗜此者乃风靡一时”。很短时间,他便萃集宋元版名著百数,特筑藏书楼曰“百宋书藏”,当宋版书增至二百部时,复改楼名为“皕宋书藏”。要知道,宋版书到明代时已按页论价,二百种宋本,实在非同小可。袁寒云收书时间不长,然其聚书之速,藏书之精,令一般藏书家望尘莫及,直到他后来因经济原因,出售善本收藏时,人才得窥其大家风貌。由于小袁知书识源,他的藏品多升值出手。可怜不少书上还钤印着“与身俱存亡”的藏书朱章。

寒云对收藏情有独钟,除善本书籍外,举凡铜、瓷、玉、石、书画、古钱、金币、邮票、香水瓶、光怪陆离的稀世珍品,他也有所旁及,他曾自题收藏室“一鉴楼”联,可以看到其藏品一斑,并见其文采一影。
上联云:
屈子骚,龙门史,孟德歌,子建赋,杜陵诗,稼轩词,耐庵传,实父曲,千古精灵,都供心赏。
下联云: 
敬行镜,攻胥锁,东宫车,永始斝,梁王玺,宛仁钱,秦嘉印,晋卿匣,一囊珍秘,且与身俱。

民国勾沉大师郑逸梅,曾以陶拙庵笔名长文记“皇二子”袁寒云,蔚为可观,将其学问,著作,爱好叙述颇祥,本文不再赘述。值得一提的是,袁寒云在京剧界留下绝唱,袁寒云票京剧本以票成大家,他为梅兰芳修改戏词,使梅戏增色不少,而当时著名梨园名角,他也差不多都同台合作过。但是在洪宪之后,于表演歌唱中注入了内心的苍凉之慨。有几出戏,如《审头刺汤》,《八阳》,他演建文帝一角,建文帝系朱元璋之孙,被燕王篡位,流落江湖,不知所终。寒云唱出戏词:“阿父皇袍初试身,长兄玉册已铭勋。可惜老谋太匆遽,苍龙九子未生鳞。输革满盘棋已枯,一身琴剑落江湖。”由于触及自己身世,他唱得沉郁苍凉,回肠荡气竟达到了台上台下的心灵沟通。观者有潸然下涕者。这两个剧后来就成了“名票“袁塞云的代表剧目,也成为当时梨园佳话。

寒云贵公子习气已深,加上嗜大烟,日常所耗不匪。父死前几年,积蓄花尽,便卖古董又维持若干载,终落得鬻文卖字为生,他后来在报刊发表了大量文章,有时也和人打笔仗,曾有人写“韩狗论”来骂他,此时他写文多为稿酬了,为稿酬和报纸打架。他卖字也如此,曾登广告云: “羁迟海上,一楼寂处。囊橐萧然,已笑典裘,更愁易米。拙书可鬻,阿堵傥来,用自遣怀。聊将苟活,嗜痂逐臭。或有其人,廿日为期,过兹行矣。彼来求者,立待可焉。”有时卖不动,就登报减价,有一次,大减价后,一日书联四十副,一夕间尽售去。他卖字也有随俗就市的时候,他老子签定了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在五四运动风靡后,纪念国耻,他也做诗云,“炎炎江海间,骄阳良可畏。安得鲁阳戈,挥日日教坠。五月九日感当年,曜灵下逼山为碎。泪化为血中心摧,哀黎啼断吁天时。天胡梦梦不相语,中宵拔剑为起舞。誓捣黄龙一醉呼,会有谈笑吞骄奴,壮士奋起兮毋踌躇。”他把诗写一百幅扇面,部分送人,部分出卖。诗写的真不错,就是袁公子写“中宵拔剑为起舞,誓捣黄龙一醉呼”,觉着有点味道怪。

1931年的正月,袁寒云染上了猩红热病,老友方地山来他天津寓所探望,在寒冷的冬天里,袁寒云拖着病弱的身子,面对每况愈下的生活,剩下的也只有与方地山相对枯坐,两人苦笑着以各自名字写了个联:“大方大,大莫能容,但一味模糊不怕再来天大事;寒云寒,寒真彻骨,要百般忍耐才知自有岁寒心。”方后来加注: “辛未正月自与寒云枯坐,戏为此联,渠欲买佳纸书之,乃弗果,可为流涕。”几天后,在猩红热没彻底痊愈的情况下,寒云又到青楼去吃花酒,旧病复发,于1931年正月辞世,年41岁。他的丧事算得上风光旖旎,据记 “灵堂里挽联挽诗,层层叠叠,多到无法悬挂”。同为民国四公子,他的表弟张伯驹所书挽联为:
  
 天涯落拓,故国荒凉,有酒且高歌,谁怜旧日王孙,新亭涕泪;
 芳草凄迷,斜阳暗淡,逢春复伤逝,忍对无边风月,如此江山。


袁寒云那样的文人公子,出生贵胄之家而又聪明绝顶的风流名士,可能也和他老子称了最后一次帝一样,昙花一现,永远在中国大地上绝迹了。据说袁家骝文革中访华,周总理与之恳谈六小时,席间家骝鼓起勇气提出想看看河南老家爷爷和天津西沽父亲之墓,总理默然后答允,袁家骝看到了什么,不得而知,我猜,是一个长满野草的荒冢,他可能会在坟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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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1 18:5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江苏
这样子人,颇合我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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