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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的时候,路过龙王桥,见一位穿着极为简朴的农妇,挑了一担蝈蝈儿出卖,不用她亲自叫卖,那一担蝈蝈儿,在各自的笼子里放声鸣叫,就是最好的吆喝。我被这壮观的大合唱所吸引,停下来想挑一个蝈蝈儿带回家。三言两语谈好了价钱,农妇说,我给你挑个好的,然后从一堆比拳头略小的竹篾笼子里挑出一个来,拿剪子剪下,那蝈蝈儿仍然若无其事的自顾鸣叫,无忧无虑的样子,于是我也变得很开心,最后一边付钱,一边还赞美了一下农妇手腕上一副漂亮的银镯子。 如今玩蝈蝈的人不多了,玩蝈蝈已经同泡澡堂子,玩鸟,茶馆听戏、听相声、听评书评弹一起,逐渐远离这个时代而去了。虽然在南通竟也看到卖蝈蝈的,我想多是卖给孩子们玩的,蝈蝈的寿命也就是几天十几天的工夫,已经大大背离过过最初的玩法了。蝈蝈儿在各地有不同的叫法,我喜欢叫它“叫哥儿”,会鸣叫的蝈蝈儿都是雄性的,当得起“哥儿”的称呼,听起来亲切近人,有市井气息。“叫哥儿”的品种很多,按产地分“南哥儿”“北哥儿”,北方玩蝈蝈的人多,分得更细:“燕蝈蝈”“津蝈蝈”“晋蝈蝈”“冀蝈蝈”等等。 我买的这个,算是“南哥儿”,当然不是名贵品种,叫声平平,叽溜叽溜的,不够甜美清脆,却给我处在钢筋水泥的居民楼当中的家,添了几分接近自然的夏天的声音。 “叫哥儿”食性很杂,毛豆,菜叶,虾米,肉类,水果等等,据说如果两头“叫哥儿”同在一笼,其中总有一头的命运是被它的同伴吃掉。我喂它吃的是毛豆,嫩玉米粒,熟土豆丝儿。 老北京人玩蝈蝈,都是要养到冬天的,“份”(饲养,照料)得非常细心,冬天拿小葫芦装了揣在怀里,温度一高它就叫唤,嫌它烦了就掏出来晾一会儿,温度一低自然立马就不叫了,三五好友寒夜围炉,各自拿出心爱的蝈蝈,一同听虫鸣,赏玩葫芦,实在是一件乐事——讲究的玩家用的蝈蝈葫芦,都很精致的钻了透气孔,雕刻或者烫了画在上面,现在玩的人少了,蝈蝈葫芦都成了收藏品,和鼻烟壶一样,只是鼻烟壶的收藏更普遍一些。 本来我的想法,也是想要让这头“叫哥儿”在我家里过冬的,葫芦我也有现成的——群艺馆的古玩市场,有位制作葫芦工艺品的“南通葫芦王”,好像是叫吴嘉辉,我在他那里买过几个小葫芦,有雕刻了罗汉的,有雕刻了兰花的,虽然不是专门的蝈蝈葫芦,应该也能用。“叫哥儿”在我家住了二十几天,我下班推开家门,总能听到它无忧无虑嘹亮的鸣叫声,我心里就想,唔,蛮好蛮好,我目前的日子,也还算是跟它一样,能够温饱,没有什么忧虑的。才过了立秋不久,我突然要到省城出差,当然不能带着“叫哥儿”一起去,如果放在家里就无人照料,等我十几天回来,肯定饿死了。 只能把它放掉。 心里还真有些不舍,于是打开电脑接上麦克风,把它鸣叫的声音录了一段下来,才放它出去,我在阳台上打开小小的笼子,伸进一个指头轻轻驱赶,它便跳到了晒衣服的不锈钢架上,振翅鸣叫两声,似乎不走,我又用手指轻轻触碰它一下,它才用力一蹬腿,挥翅跃到了楼下的草坪上,看不见了。 初冬深夜的今天,我在整理电脑硬盘的时候,发现了这一小段带几分野趣的虫鸣录音,把它贴到网上来和大家分享。 明年我一定要再养一头“叫哥儿”,去买个更合适的葫芦,让它陪我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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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T+ ] y% k' G8 n+ h, Y5 U' e[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1-21 0:49:01编辑过] 南通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