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老俗话里的“三”

麦拉的美梦

南通古老的乡音俗语里，我们尚能听到用到的、记录下来含有数字的约数百条，而含有“三”字的亦不下数十条之多，且内容广泛、五花八门，涉及各行各业和生活的方方面面，这就是一件颇有趣的事了。

我最欣赏的、能代表老南通人精神面貌的一句话，是“三天不吃饭，挺着肚子过桥”，这条看似平常的话，却体现了南通人的硬骨头精神。记得过去，我们父辈常将过年前蒸制的大年糕称为“撑腰糕”，当人饿极了、乞丐几天没有吃，而没劲地弯下了腰背时，有人送得几片切出的大年糕，饥肠顿时得以慰藉，腰板也立马挺起来了，南通人把它称作“撑腰糕”，当然是十分生动形象的了。旧日在战乱灾害等特殊情况下，家里两三天揭不开锅，肚子饿得没精打采，外出时尤其是走上坡度很大的石拱桥时，究竟是没精打采弯腰缩肚过桥，以求得他人同情救助；还是“挺着腰板和肚子过桥”，不愿得到他人的怜悯，这就内含骨气的问题了。我们南通人祖祖辈辈，就是靠张謇为代表的“忠实不欺”的精神，把江海大地建设成独领风骚的“近代第一城”，就是靠“三天不吃饭，挺着肚子过桥”的骨气、“坚苦自立”（张謇）的勇气奋发努力的结果。笔者十多年前查出结肠癌，在南通大学附属医院做手术前，空腹挂糖盐水12天粒米未进，还在病床边打电脑收集整理资料，有人奇怪，问我怎么熬得住、受得了的，我开玩笑说，就是靠南通人“三天不吃饭，挺着肚子过桥”的精神！

记得我初到南通药材分公司工作，领导和师傅都对我说，中药材产地多、品种多、规格多、混淆品多，要拿出“吃三年萝卜干儿”的精神好好学习，这与另一句南通谚语“再吃三年粯子饭”是差不多意思，必须苦学钻研才能有所作为。旧社会去当学徒，是要自带粮食，甚至连咸小菜萝卜干也是家里送来的，而且说好学三年就是无报酬的，所以要吃“三年粯子饭”和“三年萝卜干儿”……当然，南通话里还有“三天不吃青，肚里冒火星”，是要大家多食绿叶蔬菜；“硬吃三个子儿（《崇川纪事》151）”（强行要求意） ；“吃是三扁担不吃扁担三”“三牌楼的包儿一一不像个点心”；“一天三碗，闲事不管”；古玩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等，这都是与吃字有关含“三”字的。

在穿的方面，最典型的是俗语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儿时有记忆起，布匹是凭国家发的布票限量供应的，直到青年时仍然如此。那时每家都有兄弟姐妹多人，往往是老大的新衣服传给几个弟妹穿，稍有破洞，缝补了再穿，包括布鞋、袜子，当年是普遍现象。“一带当三衣”，腰带系得紧，冬日寒风不钻，当然就暖和一些了，等于加衣裤了。“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三分孝。”此处“孝”代表白净的衣服，可使女子显得俏丽修长好看。

南通民间俚语“学好三年，学坏三天”中的前“三”是年，后“三”是天，反差很大、形象生动地说明一个人学好很难、学坏很快，所以人的一生，努力是无止境的。“状元三年出一个，冻胚天天有”也是很生动的比喻，指聪明的不多、愚蠢的不少，努力了就会有作为，甚至成为耀眼的明星“状元”，当然这很难，但至少不会成蠢人，这里有激将法的意思。“入门先站三年桩”，此原为习武者中流行的术语，意思是基本功是苦练出来的。记得我初学健身交谊舞时，老师就说过这句话，并要我们练习最基本的狐步（慢四），我就不厌其烦地走了三个月，至今许多人都说我的步履很轻，都是跟当年初学时基础打得好有关。

在人间世态方面，有关三的也不少：如“三花脸”，本来是说人脸污糟不整洁，南通话有“唱三花脸”，指扮演红脸、白脸、黑脸不同角色，处置各种人和事。“三七相”，指没有一点教养和规矩的样子。“三天六个报”，指主意多变化快。“三拳头打不出个闷屁”，不轻易开口的人。“三声不开口，神仙难下手”，神仙都对付不了不轻易开口的人，让人无奈。“三个指头推两个指头拉”，比喻虚情假意。乡音土语“三表不认亲，九表三千里”，三表尚不往来，九表就离得更远了。

“不为三分利，谁人起五更。”穷人靠起早摸黑、勤劳苦干养活自己，很是不容易。但生活尚可者，南通俗语提醒：“过日子怕三壶：酒壶、茶壶、烟壶。”懒散成性不努力了，必然坐吃山空。人生要敢于开拓，“不担三分险，难练一身胆”，只有勇于创新才能有辉煌未来，这话很鼓舞人心。

附录《三不能》：人生在世，有三不能笑：不笑天灾，不笑人祸，不笑疾病；立地为人，有三不能黑：育人之师，救人之医，护国之军；千秋史册，有三不能饶：误国之臣，祸军之将，害民之贼；读圣贤书，有三不能避：为民请命，为国赴难，临危受命；经商创业，有三不能赚：国难之财，天灾之利，贫弱之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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