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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母房间里柜子上的一台老式录音机,黑色的外壳落了些许灰尘,按键已有些泛黄。它沉默着,像一位完成了使命的老者,在时光里站成了雕塑。 这台录音机岳母用了几十年,刚买的时候,像孩子得了新奇玩具,小心地摸着每一个按键,每当我去她那里,总是要向我询问这个键是怎么用,录音带怎么换,当我发现磁头脏了,会用酒精棉球轻轻的擦一擦,保证她听音乐的效果,她看着我为她做的这一切,总会站在边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从此,这台录音机便成了她最忠实的伙伴。上午用完早餐后,喜欢听听红歌,不时地用她带着浓重泰兴方言的普通话哼上几句;午后,听着邓丽君轻柔的乐曲,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后来那台录音机终于不再工作,但她始终不肯丢弃,放在柜子上常常去擦拭。前几年她中风,在医院住了十多天,但她的生命力极强,出院后虽然腿脚不是太好,行动也不怎么灵活,但她偶尔也会去看看她那心爱的录音机。这两年她已经失去记忆,再也想不到她还曾经有过一台录音机。 两个多月前,她再次中风陷入深昏迷,经抢救依然没有好转,在医生的建议下,转入护理院,子女们每天轮流去护理院陪伴。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儿女们也会打开病房里的电视机,找一些音乐节目,适当调高一些音量,期盼她能够听到歌声后醒来。儿女们每天也都在她的耳旁一声声地呼唤,期盼她能够听到。然而,终于在十一月的一个傍晚,走完了她九十九个春秋的历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生命如磁带,总有转到尽头的时候。但爱不是。爱是哪怕机器老旧,哪怕按键失灵,只要记忆的电流轻轻通过,依然能发出温暖的声音。当我们看到那台录音机一直静静的在柜子上立着,就好像她从未离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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