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硬币

唔嫌早

一元硬币　　投币箱前，一个戴眼镜的人拿着10元纸币，一脸窘迫。司机漠然说：“本车不找零，请下车。”
　　刘秀琴走过去轻声说：“我替他投了。”
( G6 E+ [1 |- G! U- P4 H% e( e　　他从没有见过她：四十几岁，脸清癯寡净，一双秀眼藏着淡淡的忧愁，稀疏额发下细纹浅浅，看上去神清气爽。
　　“楞啥？坐吧。”刘秀琴串到窗前，他连声道谢坐下了。
7 @+ e" y- q% S( V8 M: Y; \9 H　　“谢啥？谁还没个难处？”
/ {9 t3 c7 |; q* g　　“你是热心肠。”他诚恳地说：“我姓谭，县机关工作，手机13958581999，有事联系。”
- r! ~2 V) R" E# v* G7 ]2 m# P: H　　“记下了。”其实她根本没记，爽快地说：“我叫刘秀琴，手机13002460406，造纸厂下岗的。”
1 j% m: \: M) g' [　　“下岗1000多人，县里也是没办法。”
　　“关闭造纸厂，县里也是为老百姓，不然城关河水臭死人了。”
　　“你们为政府分忧了。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她淡然不惊地说：“我是会计，坐班的不好找，零打碎敲地没闲着。”
/ J! C+ F3 [, W3 i: ~　　到站了，她抱着批发市场买的年货，回家办三十晚餐了。新年钟声一响，她意外收到一看内容就明白是老谭发来的拜年短信，心里说：这人还有良心。
　　春节一过，刘秀琴接到一个自称是华林陶瓷公司的女孩打来的电话，说老总请她来面试。我也没去报名应聘，想必是打错电话找错人了。她挂掉了。
　　第二天那个电话又来了，说是聘她做财务总监，年薪40，000.华林公司是F县新建最大的外资企业，广告铺天盖地。金融危机了，大学生都窝家了，没关系没背景的我当外企总监？天上掉馅饼？雹子太大了吧？华林在开发区，离城十几里地，跑一趟七八块车脚钱，三口家一顿饭的菜钱。咱不瞎耽误功夫浪费钱。
　　第三天那个电话又打来了：因为她是谭县长介绍的，老总几天后飞国外几个月后才回来，所以急着见她。刘秀琴搜肠刮肚想遍了亲友同学想不出一个人姓谭，更想不出与县长有关系的人。切！忽悠也不看看对象！再见那个号码，她干脆不接了。
　　隔一天吃罢中饭，她手机响，一看不是那个号就接了：
　　“过年好！”声音陌生。
5 k: F- l3 f1 I: R  P5 h　　“你是谁呀？”
　　“我是公交车上那个你给投币的老谭啊。”
/ {3 x! W2 m/ n　　“啊？是你，过年好。”
* c+ }" u. F2 R　　“同好。我想和你谈点事，有时间吗？”
* P# L4 q/ o; l  r6 ], ?　　“有”。她虽有些吃惊，但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我在县政府408号房间等你。”
　　从她家几分钟就走到县政府大楼了。408房门开着，里面宽敞明亮。老谭迎上前握手，让坐让茶，然后在对面沙发坐下。
$ W% d& M& x# [) a1 v% N　　他年龄和她相仿，前额宽阔，眼镜也遮不住浓眉大眼，身材高大挺直，给她一种质朴、歉和、信赖的感觉。第一次和县长平起平坐，她两手捧着水杯放置膝盖上，不知道说什么。
　　谭县长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自我调侃地说：“我不像县长？哈哈！”又慢声细语地说：“找你来是这么回事：刚才我碰到华林老总，才知道你没去应聘，他对你很感兴趣。他一会回来，你们谈谈。”
　　“嗯”。 她眼眶湿润了，发自内心地说：“我就像做梦似的。”
　　谭县长实在地说：“不是梦。我对你的情况做了小调查：财校毕业，高级会计师，造纸厂财务科长，业务精，为人好。”
　　她低下头，呷了口茶，怕他看到自己热泪盈眶的样子，难为情地说：“没给你送礼，你就办这么大的事情，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来前我还以为这事儿是忽悠呢，枉你一片好心。”
6 }, n! J* F: ]& j: w% i　　“应当的。哈哈！”谭县长的笑有些苦涩也有些自嘲，沉重地说：“也不知道啥时候兴起不送礼不办事的风气。县长帮找工作，还不要礼，难怪你不信。”他站起来，肩膀上被窗口射进来的阳光涂抹上一轮金色，激情地说：“国家温总理为农民工讨工钱，县长就不能为下岗职工找工作？相信我，共建和谐社会绝不是空话！”
　　刘秀琴掏出手帕擦擦眼角，心情松弛下来，抬起头问：“我还想不明白，谭县长有专车接送，干嘛坐公交？”
: o2 X5 a) }) I. x/ X" q　　谭县长认真地说：“县级干部规定配车，不备专车。当年康熙皇帝微服私访，周总理坐公交暗访，都是众所周之的佳话。”又微笑地反问：“我一个七品芝麻官坐坐公交就大惊小怪了？”
　　房间里一下子静下来，仿佛空荡荡的。窗台上二月兰盛开着洁白的花朵，淡淡的清香味儿弥漫在空气里。
　　谭县长把一个信封递给她，郑重地说：“这里装着一枚硬币和我写的感谢信。正巧你来，请收下。”
　　“你太认真了。”刘秀琴站起来接过。
　　谭县长字正腔圆地说：“你不图回报，但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善良，看到了和谐社会的期望。好借好还，良性循环嘛。”
　　“谭县长说得真好。”
9 s3 L, w/ A8 y6 r$ ]4 n/ w# S　　“说得好，还要做得好啊！”
4 t$ M& `% m) e0 I( x　　这时，华林老总来了。
　　1660字
( S: q* m+ k8 w　　改于2009年3月15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