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天刚放亮,千年古镇四甲的复兴街上总缭绕着一缕馥郁的大饼香。那香气勾人食欲、沁人肺腑,惹得赶集的乡邻、送学的家长纷纷涌向街上那处做大饼的摊点,只为买上一两块葱香满溢、金黄油亮的热乎大饼。
做大饼的摊主是名个子高高、浓眉大眼、额头谢顶的中年汉子,见人总堆着笑。他立在圆滚滚的不锈钢炉前,捏面、擀皮、刷油、撒芝麻、贴炉壁,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身手敏捷的样子,看得人都为之惊叹。随着炉壁内发出的“嗞啦嗞啦”声响,一炉十六个或甜或咸的大饼,四五分钟内便横空出世。一个个冒着热气,或呈圆形、或呈椭圆形——金黄、油亮、厚实的大饼如孪生兄弟,从炉内蹦出,装袋后被递至顾客的手中,暖了手也暖了心。
我与其熟络,要从6年前说起。那时我兼任镇环卫办负责人,每天巡查时总见到一个年轻男子推着个做大饼的大圆炉子在几条街道上转悠,常常是哪里人多、哪里好摆,就停在哪儿,然后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叫卖。这个流动摊贩既碍交通,又损镇容,当即我重视起来,同时帮他找一个固定摊点的念头在我心里酿就。于是,我找到城管中队李队一说,也正有此意的他和我一拍即合。
接下来的几日清晨,我和李队在镇上挨街勘察,经过几轮筛选,最终把位置定在了复兴街头的一角。这里南挨大马路,北接老街和学校,商铺林立,既是做生意的好地方,又能与其他的摊点连在一起,美观、安全、卫生。很快,按照我们的规划,那年轻人买来玻璃和彩钢,搭起了一个可供遮风避雨的小铺。从此,有了固定摊点的他再也用不着推着三轮车东奔西走,打一枪,换个地方了。
每天,勤劳朴实的他在经营大饼摊的同时,将店内店外捯饬得干干净净,就连炉边也不见一丝油垢。用他自己的话说,食品卫生一点不能马虎。自从他的大饼店入驻复兴街后,仿佛给这条宽敞的街道注入了新的生机,浓郁诱人的大饼香吸引着众多的行人光顾。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年轻人也从陌生变得熟悉。他姓岳,安徽阜阳人。因家里兄弟姊妹多,生活拮据,他十几岁时就跟着舅舅外出,学做大饼。那会儿,他个子还没有炉子高,站在炉前,跟着舅舅学和面、擀坯、贴炉壁,稍不留意就会擦到上百度的炉壁,烫到手臂,起水泡、留疤痕是常事。可他认准了这门手艺,再疼再苦也没退缩,硬是咬牙学艺。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到一年,他就把手艺练得娴熟,几年后更是炉火纯青。手艺学成后,小岳开始单干。之后十几年,他背着炉子辗转在安徽、江苏等大小城市,靠烙饼养活自己,还不时寄钱给父母。
2005年,已成家的小岳带着妻子和年幼的女儿来到了四甲镇,租了间小房,开始了新的打拼。由于没有经营场所,他推着载有炉子的三轮车走街串巷,从早吆喝到晚。次年,二女儿出生,生活的担子更重了,这个汉子凭着一股豪爽与担当,比原来起得更早,收摊更晚,目的是让妻女过得好一些,让大女儿能安稳上学。风里来雨里去,冒严寒顶酷暑,他用勤劳的双手撑起了一个家,小日子也越过越滋润。
自从有了固定的摊点后,他的生意愈发红火。他守着“诚信是金”的念头,烙出的饼大而金黄、酥脆可口,不仅本地人常来光顾,就连周边乡镇的食客也慕名而来。三块钱一个的大饼,往往刚出炉就被一抢而空。不少时候,当晚间街上的路灯亮成一片时,还有人在等着他的大饼呢。
这几年,我不再负责环卫办工作,偶尔经过他的摊点时,见围着的满是顾客,心里总是泛起一阵暖意。有天中午路过,正赶上他收摊,被他热情招呼着停下。闲聊时,他告诉我:“两个女儿都回老家读书了,两人成绩都不赖,大女儿今年要高考了,妻子在老家陪读……”看着他的兴奋劲,我趁机问他,现在每月能挣多少,他笑着说六七千。“这都是你辛辛苦苦挣的,满足吗?”我问。“挣钱哪有够呢?但我已经很满足了,在老家还挣不到这么多钱呢!”说话间,他爽朗的笑声在街上散开,我也被这份真诚的朴实深深打动。
复兴街里的大饼香还在飘,那个岳师傅的日子就像他烙出的大饼一样,金黄、实在,满是生活的暖意,酿成一个个幸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