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湖遗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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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湖遗韵

纪红军作

淳熙丙申至日的寒意似乎穿透时空，漫入1986年的冬天。北风如破阵的号角，裹挟着寒气掠过荒寂的湖面，将天地雕琢成素白的残卷。我踩着积雪，在冰裂般的碎响里，望见天鹅的身影缓缓浮现，恍若姜夔笔下“废池乔木”间惊起的寒鸦，为这冷寂的世界添了几分凄清。


湖面上，大天鹅拖着沾着污垢的背脊游弋，那污秽的羽毛在素白的天地间格外刺目。它回游的轨迹蜿蜒如断弦，每一次摆颈都似在拨动命运的哀音。远处山峦敛去往日的青翠，沉沉垂落，恰似《扬州慢》中“尽荠麦青青”的荒芜，与天鹅的苍凉身影互为映照。这场景，倒像是“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的重现，寂静中藏着岁月蚀骨的伤痛。


忽而，天鹅振翅，羽翼划破凝滞的空气，惊起满湖碎玉。雪粒簌簌落在它舒展的翅尖，如“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的叹惋，层层堆叠。在这寒夜深处，晨星自它胸腔悄然升起，清冷的光辉里，映照着另一只天鹅消逝的往事。那曾在水中嬉戏的生灵，如同琼花观里凋零的芍药，在预言的星光照耀下，戛然终止了生命的欢歌。生命的脆弱与无常，恰似“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的物是人非，徒留叹息在风雪中回荡。


恍惚间，爱人的呼唤穿透冰层传来，像被困在寒潭深处的鱼，无力却执着地叩击命运的桎梏。这微弱的声响，与天鹅孤寂的身影交织，在寒夜里谱写出一曲《扬州慢》般的挽歌。“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的悲怆，与眼前的寂寥重叠，诉说着生命的孤独、逝去的怅惘，还有那跨越时空的思念。


那个冬天，天鹅的身影永远定格在记忆深处。它们的故事，连同姜夔笔下的扬州遗韵，在岁月的长河里缓缓流淌，成为一首关于苍凉、关于生命的永恒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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