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如皋20多年了,每到冬天,气温突然降到零下,我都会在家煮一锅赤豆酒酿圆子来解一解馋,仿佛这个馋瘾是刻在我DNA里的,到了大冷天就会自动血脉觉醒。
小时候我家住在老松林大酒店后面,经常傍晚跟邻居发小去清泉浴室路北边的老四海楼吃酒酿圆子,那会儿才两块钱一碗,喝完还不舍地用瓷勺子把碗刮得干干净净,舔舔嘴唇上黏黏的藕粉汤,从瑟瑟发抖进门到脸蛋红彤彤热乎乎地饱腹而归。我们如皋的孩子总是无法抗拒甜甜的,糯糯的,酸酸的口味。因为酒酿圆子里头有桂花浆糟(酒酿),在小火蒸煮的过程中,酒精随着水蒸气蒸发了,满屋子飘逸着糯米自然发酵后的酸甜味儿和微微的米酒香,这就是如皋游子对家乡的独家记忆。
今天6点14分醒了,将泡了一夜的红豆和浆糟大火烧开,小火熬了2小时,直到红豆一大半煮成豆沙了,加入搓好的小园子,不断搅拌,直至煮熟浮起来,再用冷水把手削藕粉融化,调成小火加入藕粉水和冰糖块,不断搅拌防止藕粉结块,最后锅中开始冒泡泡即可关火,撒上桂花盛出来大快朵颐。
吃的过程中,一口一个小圆子,绵绵的,糯糯的;入口即化的大红豆,沙沙的,甜甜的;喝一口浓稠的藕粉汤,夹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醇醇的,酸酸的。此时此刻,仿佛品入口中的是深秋那满庭的丹桂飘香,又仿佛是万家灯火下的冬日夜晚,纵使外面寒风瑟瑟,家里玻璃窗上依旧热气腾腾,昏黄的灯光下飘来其乐融融的欢声笑语,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如皋的酒酿圆子一勺子舀起来会有透明的藕粉瀑布拉丝,吃完嘴唇会结一层膜,吃得慢吃冷了还是液态的透明状。一分钱一分货,好不好吃都瞒不过小孩子的馋嘴。
可能只有我们如皋人热爱这一碗烹饪工艺复杂的赤豆酒酿圆子,类似于北方人对胡辣汤的热爱,我们喝不来浓稠的胡辣汤,他们也喝不惯赤豆酒酿圆子,就像豆浆豆腐脑到底应该甜口还是咸口一样,互联网讨论中永远不分高下。
在交通发达人口流动大的现在,饮食文化没有壁垒了。北方街上偶尔也有卖红豆圆子的,但是没有酒酿就没有灵魂,6块钱一碗,吃过一次反而更是勾起我对童年酒酿圆子的朴素回忆,我吃过一次不会再吃第二回,可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在北方二十年也吃不到一口属于我独家记忆中的赤豆酒酿圆子,馋瘾犯了只能自己下厨房,跟着自己的味蕾记忆去复刻它,家人都有一颗北方的胃,吃不惯它,煮多了自己就要连着吃好几顿,因为工艺复杂,煮的份量少了也同样熬制两小时,性价比太低,所以一年我也只煮一两次,一口小锅煮六碗,够我吃吃喝喝一整天,自己的如皋胃口自己来宠它。
为了滋养我的馋瘾,我就是那个大冬天周末6点也要爬起来煮酒酿圆子的如皋老孩子。在外打拼的如皋人,身处不一样的环境,却能品味着如出一辙的童年舌尖记忆,怎不美哉。
张浏佳,1987年2月生,如皋人。2005年上大学起离开如皋学习和工作,就职于宿迁市沭阳县司法局。有个人公众号,写过很多关于家乡美食、早茶文化、旅游推广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