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经验：少谈些传奇故事，多研究些底层逻辑

我的益达呢

2024年，农历新年刚过去不久，合肥市公布了2023年常住人口数据，比2022年增长21.9万人，较2020年增加48.3万人，较2013年增加181.3万人。

其中，2023年新增常住人口增量居全国第一位。2022年和2023年，合肥新招引高校毕业生分别在30万人和35万人左右。净增常住人口、新招引毕业生迭创新高的背后，是合肥这些年产业集聚的必然结果，对人才的吸引力正在大规模提升。

在2024年刚开学后的一次调研中，一位市直机关的主管领导在分析合肥发展过程中“专业人才”因素的时候，谈及了自己的切身感受：身边一些朋友的子女，之前在一线城市或海外工作，但是最近两三年相继回到合肥本地工作的越来越多。

无论是严谨的统计数据，还是真切的个人感受，都反映了合肥的吸引力不再仅限于“省会”“二线城市”等刻板印象，而是已经更多被打上了“新一线”“产投之城”“创新高地”等新标签。

人才的持续回流背后，是就业数量和质量的明显提升，而这又与合肥这些年全力发展产业、打造产业集群的发展战略密切相关。按照官方说法叫做打造“三地一区”：科技创新策源地、新兴产业聚集地、改革开放新高地和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区。

近些年来，因为京东方、长鑫存储、蔚来汽车等传奇故事的不胫而走，合肥这座曾经低调内敛的“小城”，猛然之间走到了全国的聚光灯之下。

据不完全统计，近几年平均下来，每个月到合肥考察的考察团都有接近50个，甚至不乏北京党政代表团等一线城市的考察团。似乎，大家都在想看看合肥到底做对了什么？以及怎么投出下一个合肥？

笔者认为，曾经的这些传奇故事不可复制，但是20年来合肥发展的底层逻辑可以持续。借用胡适先生1919年发表的《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文章标题，“少谈些传奇故事，多研究些底层逻辑”，方是我们从合肥这些年的发展中，所能为后来者提供借鉴参考的方向。

一是运作机制逻辑。构建“有效市场+有为政府”发展模式，以投带引，撬动社会资本。在尊重市场规则和产业规律的基础上，推动国资平台试水“政府引导基金+政府产业基金+市场基金”的“管资本”改革，撬动社会资本作为战略投资者进入。

经过数年产业培育发展，国资平台以资本市场定向增发、企业回购等形式有序退出，建立起全链条的“进入—退出”闭环模式。凭借政府的更加积极有为，促进市场的更加充分有效。

与一些城市“抄底纾困”方式不同，合肥更看重“以投带引”，坚持“不谋求控股权”原则，在项目相对成熟之后及时退出，把富余资金循环投入到配套产业链。比如，目前合肥的新一代面板产线、智能电动汽车产业园区建设都是由此前成熟项目退出后的富余资金推动发展，实现了创新链、资金链、产业链的深度融合和良性循环。

2022年，曾经以传统制造业为主体的合肥，战略新兴产业产值占规模以上工业产值中的比重已经攀升到56.2%。放眼“十四五”，努力让科创成果转化的核心变量，进一步催化这一核心变量为高质量发展的最大增量，也将成为更多地方政府的追求目标。

二是专业人才逻辑。与专业机构协同，集思广益，确保决策科学化。坚持客观真实、信息完备、切实可行和评估择优的决策原则，同时匹配科学合理的决策程序。理性决策、科学决策的前提是拥有专业、全面的人才队伍。专业人才建设跟不上产业实践需求是盲目决策的直接原因。

依托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中科院合肥物质研究院等高校，选聘高校教师挂职政府职能部门副职，再加上招引的头部知名企业的行业实践经验，合肥十多年来锻造出了“懂科技、懂产业、懂资本、懂市场、懂管理”的专业化人才队伍，建立起了部门联动分工、外脑独立评审、政府集体决策的“人才链”全流程决策体系。

具体做法是专业团队长期跟踪产业政策和趋势研究，方向确定后组建由名校名企专业人才集聚的专家团队，聘请外部财务事务所进行尽职调查，最后围绕项目内容开展细致谈判。在进行专业详尽的充分准备之后，形成完善方案报请决策者。实践表明，始终相信专业人才、坚持科学决策，是“有为政府”的关键之“为”。

三是产业集群逻辑。产业加速“集”，人才自然“聚”，产业和人才实现了双向正循环奔赴。

应该说，与不少城市单纯依靠引进几家外地明星企业的模式相比，经过近20年的产业投资实践，合肥现在更加在意的是如何通过产业集聚形成“扩张效应”，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规模经济”。

我们可以从“点、线、面、体”的逻辑关系来推演：所谓的“点”是具体企业，“线”是产业上游、中游或下游，“面”是全产业链、“体”就是最终形成的产业集群。如果说“以点成线、以线带面”是形成规模经济，那么“以面聚体”则是形成扩张效应。“扩张效应”意味着通过打造“全产业链”的产业集群，形成向上的循环和积累。

以面聚体，打造产业集群，放大“扩张效应”，也得到了全球相关研究机构的积极肯定。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2023年全球“科技集群”，合肥居第40位、较上年提升15位。

大概从2020年左右开始，在与来自各地的朋友交流时，一谈到合肥的产业，“芯屏汽合、急终生智”八个字都会成为高频词。紧紧围绕产业谋创新，打造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截止目前，合肥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约有16条（2023年合肥16条重点产业链产值增长10.7%）。应该说，这个数量的完整产业链相对还是“聚焦”，与部分城市动辄二三十条起步的产业战略规划形成对比。

比如，光伏产业集群，合肥以全链条的方式进行产业聚集，在本地区域内“全搞定”。合肥已聚集新型储能上下游企业近70家，规上企业30余家，亿元以上企业近10家。2023年合肥光伏逆变器出货量全球第1，储能电池产量突破20GW，先进光伏和新型储能产值达1500亿元，初步形成“上游原材料-中游储能技术产品-下游应用发电”的完整产业链。

再比如，被外界谈论最多的新能源汽车产业集群来看，凭借六大汽车整车企业，集聚上下游企业500多家（位居全国前5）以及新能源和智能化网联化核心软硬件、科教资源等优势，产能正在加速朝这里聚集。

近3年就签约新能源汽车产业重点项目158个，总投资 1411亿元。而这带来的则是汽车产能的快速扩张：合肥新能源汽车产量2022年为25.5万辆，2023年为74万辆（同样位居全国前5）。汽车产业成了合肥真正意义上的“首位产业”。

从上述两大产业集群的发展路径来看，首先是建立相关产业基地，打造集上游技术攻关、中游生产制造、下游相关运营和应用的产业链，为工程化和商业化打下坚实基础，也为场景应用做了充分铺垫。概而言之，主要逻辑线是“重大新兴产业专项——重大新兴产业工程——重大新兴产业基地集群”的递进培育模式。

四是产投大于风投的逻辑。一直以来，公众舆论总是以“风投之城”来定调合肥。但所有参与产业集群具体运作的政府部门主管领导、企业家以及一些专家学者，现在越来多的达成共识：这座城市更多是“产投之城”。

也就是说，合肥的布局更多是围绕国家政策导向和产业需求“建链成群”，最终以政府看得见的手和市场看不见的手, 扶植头部企业，以引导基金撬动资本，以资本引入产业，打造新兴产业集群。

可以说，将自身的行为，更多聚焦于“建链成群”的产业投资，而不是冒进赌 博色彩更为浓厚的风险投资，是合肥区别于其他区域发展模式的最主要因素。没有产业投资大于风险投资的发展战略定位，也就不会有今天合肥的日渐成“势”。

正是以产业投资的逻辑做事情，带来的结果是动作不容易变形。随之而来的正循环是受新能源汽车产业集群的日趋成势，近些年鲜少投资布局的曹德旺先生，在今年1月底携福耀玻璃集中投资57.5亿元，一股脑在合肥设立3家全资子公司，让这座城市在汽车安全玻璃、汽车配件玻璃等领域实现了产业链的“补链、强链”。

还有，近年外界津津乐道的比亚迪合肥超级工厂项目，也向业界展示了打造产业集群的高效率：从谈判到签约仅用时23天，签约到开工仅用时42天，开工到投产用时10个月，再用5个月的时间产值过百亿。

五是营商环境逻辑。遵循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原则，推进贸易投资更便利、审批服务更便民、政务服务更规范，持续改善升级营商环境。

营商环境直接决定一个城市的品牌吸引力。

在软件上，合肥进一步改善软环境构建服务平台，完善政务服务地图，再造政务服务流程，企业开办实现“一日办结”“最多跑一次”，连续多年被评为营商环境便利度提升最快的城市之一；

在硬件上，通过更大密度的高铁网、航空网络布局建设，拉近空间距离，持续加快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和城市建设。通过持续打造开放、合作、共赢的协同创新生态，不断提升营商环境的科学性和友好度。

正是因为近些年营商环境的明显改善，行业龙头及配套企业相继将制造基地或核心技术研发中心落户合肥。同时，全国每三台冰箱、每四台洗衣机、每五台空调就有一台“安徽制造”的背后，也得益于以合肥为代表的安徽各地营商环境的不断改善升级。

总体来说，过去二十年，特别是最近十年的合肥在探索科技创新成果转化、助力战略新兴产业发展的实践中，始终选择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经济主战场、面向国家重大需求，通过不断完善运行机制和政策环境，跑出了契合自身资源禀赋特征、符合国家发展主基调的全新科研成果转化路径。

展望未来，以合肥为代表的区域龙头，将“有效市场+有为政府”相融合模式的持续落地生根，相信科技成果转化周期过程中面临的各种问题，也将能够得到越来越有效的解决。在中国经济发展的宏观背景之下，各地经济增长“技术创新含量”不断增加，也成为破局眼下中国经济诸多困境的关键一招。

作者：倪金节，财经作家，已出版《好泡沫还是坏泡沫》等作品。现任职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技商学院，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作 者：倪金节 财经作家

来 源：正和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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