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风情：闲话南通地区的东路西路

看不清楚

    一    

江苏的很多地方民间以县为单位都分为东路和西路，或者东乡、西乡，至少南通地区的通州、如东、如皋、海安，有此说法。海门、启东民间不分东西路，过去海门南部称上沙，启东南部称崇明外沙或者海门下沙，二县北部通东区域应该是原南通县（南通州）的东路。

汉语中路的解释有七八种之多，前面说的东路、西路之路应该方面、地区的意思。宋代省一级的行政单位称为路，如：江苏江北淮南属于淮南东路，上海苏南浙北地区叫两浙路等等。元代采用省级建制，路则是降为地市级，明清官方路的建制取消，民间应该是沿袭只是范围大为缩小，只在一县范围内称东路和西路。笔者生于如东县掘港镇，幼年时长辈们口里常提到东路、西路，似乎全县有着一条南北向的东西界线。

通州、如东、如皋、海安大部成陆较海门、启东沙地要早，四地居民为不同时期来此定居的淮人、吴人、楚人、鲁人、赣人、闽人等，内部存在差异，海门、启东沙地则是以崇明人为主，相对较统一，没有东西路之分大概源于此，说到底东西路的概念是因风俗习惯有差异所致。

▲《如皋县志（乾隆版）》页面

    二    

如东、海安二县均建于1940年代，但二县的发端要到清雍乾年间。清代“康雍乾”盛世，全国人口暴增，富庶的江苏省人口增加导致一些地区区划调整。苏南苏北一些地区出现了分县的情况，即一县拆两县，如：常熟县拆为常熟、昭文，无锡县拆为无锡、金匮，宜兴县拆为宜兴、荆溪，武进县拆为武进、阳湖，吴江县拆为吴江、震泽，江都县也拆为江都、甘泉等等。雍正二年（1724），海州、通州、太仓升格为直隶州，相当于府的级别。同时由于江苏海岸线东扩，如皋、泰州面积增大，管理不便，雍正元年（1723），设泰州水利同知驻东台，管理沿海盐务、水利及诉讼，至乾隆三十三年（1768）又裁撤水利同知，划泰州东北角斜、栟茶、安丰等九盐场和溱潼、时堰、南芗、西北四乡设东台县，当时泰州不肯将富裕的海安镇划给新设立的东台。虽然历史上海安数度建县，最早可以追溯到南北朝宋泰始七年（477），建东台县时海安作为县城的呼声很高，亦或此区域的区划就不是现在的样子。雍正九年（1731），如皋县设立掘港场主簿，管理东到大海，西至双甸任家旗杆的东乡，大体相当于今如东县域，主簿署在掘港西街，负责东乡的民政诉讼等，主簿称如皋分县，这大概是如东设县的发端。为何如皋东乡在清代没有独立建县, 大概是清代晚期盐业衰退的缘故。正是因为如东、海安二县在清代已有雏形，为以后民间所谓东西路之分在老百姓心里扎了根。

▲掘港《西三元殿档碑》，其中有载有如皋县分县内容

如东、海安没有独立建县前东西路说法值得商榷。现代海安由泰州、东台、如皋三县各划出一部分而成；如东由如皋、东台各划一部分建县，两县东西路之说应该是在建县之后才是现代这种说法。因如东与如皋的渊源，至今还有如皋人还是认为丁堰以东为东路，而如东东部的掘港人则认为丁堰东边的双甸、岔河是西路，潮桥处于东路西路之间，不东不西；但岔河认为丁堰以西算西路，双甸、丁堰、白蒲是中间地带是不东也不西。海安与泰州也有类似的情形。看来东西路还是站在本镇的角度来看的，是相对的，离得越远感觉越强烈，根源还是历史文化和风俗习惯。

▲《泰州志（嘉庆版）》页面

    三    

过去交通不便，人与人交流少，细微差距也会觉得奇怪，东路与西路只是民间的说法，一条无形的界线，一个大体范围。海安东西路大体以海安县城为界，通州东西路大体以金沙为界，如皋东西路大体以如城为界，如东东西路大体以岔河为界。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东路西路的的区别大体体现在方言口音和风俗习惯方面。如东、如皋、海安主体方言是江淮官话泰如片，三县基本能通话，三县交界处方言基本相同。三县方言又呈渐变趋势，从海安西北到如东东南语调由上扬到下沉。如东东路因历史上古海门县、通州移民加入，语调、词汇与南通、通东地区有类似之处，但底子依然是江淮官话，如：有个词“爽新”，意思是干净、利落、清爽，现在如东大部分人不说了，笔者听到新店、曹埠、孙窑一些地方还说，有一次听到一位海安墩头的朋友也说，着实有些吃惊；掘港地区日常形容雨小叫“麻虾雨”，虾读成ha,在词汇里保留了江淮古音，如东西路虾一直还是古音ha，而不是xia。如东西路话是没有翘舌音的，所以西路对东路话有个误解，认为翘舌就是东路话，其实掘港、马塘、丰利石板街上没有翘舌音，一出街就有了，这也是语言学上的谜团。通州东路说通东话，金沙即周边说金沙话，金沙以西说南通话，通东话与南通话通话有些障碍，金沙话则介于两者之间可以通话。五窑、石港、新联、白蒲、新店、曹埠等部分地区说的是介乎于南通话与如东（如皋）话之间的混合方言。

▲《南通县志》

风俗习惯的不同主要还是表现在丧俗和婚俗，生物学上有个词叫“共祖”，借用到民俗上，南通北三县的风俗源于扬泰，“共祖”约在元明，到清代以后各自又有独立发展。通州源于古常州等江南地区，对如东东部也有影响。丧俗海安西路类泰州，东路类如皋东路、如东西路；如皋西路类泰州，东路类如东西路；如东西路类如皋东路，如东东路类通州；通州东路类如东东路，通州西路又类如皋东路。海安文联原主席张贵驰先生曾说起，海安城东镇开平村大年三十祭祖各不相同，有用写了祖先名字的红包子（如皋、如东大部如此），有四角折拢的黄纸大包子（类似泰州），也有直接烧纸元宝的（估计是新式），这就是不同移民带来的差异。南通地区丧事中乐队大部分是用唢呐，海安西路靠泰州的地区用丝弦器乐，唢呐曲牌叫《工尺上》，有的地区叫《大上寿》，过去曲谱都用工尺谱，曲牌名估计就是随意取的，老艺人说从泰州到如东都用《工尺上》，但流传后逐步有变化，分东派和西派，东派吹得慢，西派吹得急，细听起来是同一源流，启东、海门、如东、通州沙地的唢呐曲牌源流与上述地区不同。南通北三县、通州都有“挽钉”习俗，就是把孝子头发缠在棺材钉上钉进棺材，流传过程中又衍生出不同的程序。如东西路称白事为吃斋饭，东路称吃米（冥）饭，通州金沙也叫吃米（冥）饭，沙地叫吃豆腐饭，但无论东西路，还是沙地白事最后一道菜都是豆腐汤。如东东西路丧事都有“谢客礼”，即孝子在宴席中下跪给客人行礼，表示感谢的意思，司仪有套说辞，开头都是：各位亲朋贵客，感谢你们花钱花钞。根据主家意思，先谢娘舅伯叔，再谢本家，包括帮忙的、跑堂的、念经的、扎库的、理发的、烧菜的、搂锅镗……主家薄酒糙米，对各位不起，孝子这里下跪行大礼，各位站起，孝子多谢，各位坐下，我一喊，麻烦各位一站，有几件事吩咐到个人……从西北角的沿南到东南角的童店本场人家，只是后面的内容稍有差异。如东大部地区都是第三天中午出殡，西路、沙地都是，唯独掘港及周边包括长沙、苴镇、饮泉、九总、新光、石屏等一些地区是第四天早上，如东西北路则是看日子出殡，这就类似于海安。婚俗也有类似的情形，如皋、海安大部都是夜里接新娘，如东是傍晚，如皋东部靠如东地区也是傍晚，通州也是傍晚。现在婚俗西化严重，很多人家结婚都不祭祖了，若干年后这些习俗都会消失。

▲《如东县志》

    四    

我们小时候常听长辈口中说东路西路云云，一听口音就大体知道来自本县哪里，甚至每个乡镇的人都有独特的精神气质，现在只有一些足不出户的老人才会说起。笔者儿子小时候某一天突然嘴里说出：东路、西路两个词，我知道肯定是从老人那里学的。现在我再问他，他笑了笑，地球都是村里, 还啥路？是呀，写下以上的闲话后人看来会不会觉得陌生、诧异？

来源：江海文化

滨哥

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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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东东路宋代在通州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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