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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两只樟木箱,把父亲害惨了转载 2015-03-02 14:29:56 标签: 樟木箱 害惨 父亲 情感 作者:邱新祥
平时,父亲在火柴厂上班,下班,就让一些亲戚、同事、邻居,请去做一些没完没了的活儿。那时,我就想,父亲一年到头都在干活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不能哪天也歇下来,好好放松一下!不光别人请他去干活,更让我讨厌的是,一些人还把家具放在我家里做,把我家当成了一个加工厂。
南通接近解放时,父亲自购地皮、砖瓦、木料,同时,为了节约成本,一个人带着两个徒弟,前后花了大半年的时间(那时,没有进单位,类似现在的个体户),在天生港街面,盖了六间(三底三楼)楼房。门面开一个小百货店,由前妻负责打理(后她生病早逝。据我母亲说,离世年纪不到40岁)。
这种楼房完全是木结构。现在看来,这种建筑比较简单。下面三间墙壁都是单墙,上面三间房屋墙面,部分都用杉木板代替。 那时,我睡在楼上。由于这种墙壁较薄,存有缝隙能透风。到了冬天,寒风往里钻。但夏天,因为不太隔热,屋里温度,与外面几乎一样。我睡觉醒来,常常一身汗水。
解放后,父亲进了火柴厂。由于要上班,外面的活儿只能起早贪黑干。我家原来六间房,后父亲捐了四间给政府。仅留两间自己居住。我们是个大家,姊妹5个,郊区的奶奶,经常过来小住。连父母一共8个人。
厨房被父亲扩大,又向东面河边延伸了一个超大棚屋。这里,除了吃饭,西墙角放了一张木床,平时,也成了父亲的木工操作间。 当时,我恨死了一些客户,把家具放在我家里加工。父亲几乎每天都要在家做上一两个小时。家里常常被他搞得乱糟糟的。干活时,不是噪音影响,就是刨花卷、木屑留了一地。连空气都是灰蒙蒙。因为一些木材表面存有灰尘,只要刨子一动,都会随木花卷散发,浮游屋里还呛嗓子。
我记不得了,当地谁家女儿要出嫁,需要赶做两只樟木箱子。几大捆樟木板送过来,放在我家墙角,站在门外,都能闻到一股樟木味道。 父亲开始段料,我站在一边,锯子一响,就觉得呛人。刨料时,才发现味道更厉害。我清楚地记得,父亲做这种活儿,戴了一个棉口罩。因为这批樟木板结疤多,木质硬,刨起来很费劲。当然,这还可以对付。主要就是强烈的樟木味,刺激着人的呼吸道。我亲眼看着父亲躬着腰,两手握着木刨,一遍遍向前用力。随着身子移动,他被樟木散发的味道,刺激得忍不住反复咳嗽。口罩能起一定的保护作用,但不能根本解决问题。
我知道,父亲答应了人家,在赶着这个活儿。人家嫁女儿,是大事不能耽误。那时我觉得,父亲再做下去,身体肯定要跨了。有几天,我看见他推一阵木刨,就要咳几声,腰都弯下来了,而且两眼发红,泪水挂在两腮。后来严重了,从他咳出的痰中,我发现了血丝。
父亲咳成这样也无法停下。因为他已答应客户约定的时间,人家女儿出嫁的樟木箱,必须如期交付。那时诚信不挂嘴边,多是用行动证明做人的信誉。
后来,我看不下去,感到父亲再这样干下去,可能要倒下来了。一天,我拿过父亲手中的刨子,也摆开架势,弓着腰替他干起来。没过半小时,累得满头大汗。由于刺鼻味太大,我也忍不住咳嗽起来。休息时,我跟父亲讲,下次这种活儿,不要再接了。干这种活儿,真是活受罪。父亲点点头,一会儿又摇了摇。
我说,下回再接这种活儿,一定要加工钱。不然,挣点工钱,不是要把命搭进去吗?父亲见我说得认真,笑了笑:“找我做活儿的,都是熟脸,人家信任我,我不好意思加工钱,更不好意思回人家。”
终于,父亲把两只木箱完成了。那天,那个人家来拿樟木箱。男女主人都来了,女主人手指头敲敲箱子,眼睛眯成一条缝:这两个箱子做得好。瞧这一排扣缝,看了就舒服。板面溜滑,摸上去如同玻璃面子。我女儿肯定满意。说完把一沓工钱数给父亲,父亲接过钱,忍不住咳了几声。他的病情没有好转,还在吃药。男女主人,带了一个板车,将两只箱子绑好走了。这时我就站在弄堂口望着他们,心里默念着:你们为了女儿的喜事,欢天喜地,可你们不会想到,我父亲却吃了大苦,他的活儿做得漂漂亮亮,但为此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做了两只樟木箱子之后,父亲身体明显亏了。平时气管里,总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喉咙进气出气也短了。夜里睡觉,咳得楼上发出一种空声响。我睡在楼下,听了一阵阵揪心。
父亲一直熬着,吃药效果也不明显。为了挑起家庭重担,单位正常上班,周边盖房的主家,需要他星期天带人完成。那些上门的零碎木工活儿,也是长年不断。一年到头,连过春节都休息 不了(家里设有木工间,墙边桌底甚至外棚里,都堆放了客户的家具材料)。父亲就是一头无法松套的老黄牛,为了抚养我们这些儿女,供养一生务农的双老,甚至资助他北京求学的侄子,他无怨无悔,甚至带病劳作、直到默默提前走完自己的一生……… 2009年4月5日星期日初稿 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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