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健 [url=]跃龙胡健[/url] 2023-03-20 08:47 发表于江苏 十天前,得知许自强老师去世,心里万分难过,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 我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毕业分配到跃龙中学工作的,当时还叫十四中。工作第一天,就做了初一班主任,许老师和我一个年级,一个学科,是教导处分管教学的主任。那时候的我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干劲十足,但毕竟初为人师,摸不着门道。当时还没有什么“青蓝工程”,许老师应该是学校最大牌的语文老师了,我便主动找他说,想听他的课。没想到,许老师一口答应了。 记得那天上的是《老山界》,听许老师上了这节课,才知道语文课可以上得这么轻松,才知道对教材的把握这么重要。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便经常讨教,在心里,早已把许老师当师傅了。 不久,校领导和学科的一众老师就要来听我的课了。我上的课文叫《同志的信任》,我去请教许老师,他耐心地帮我改了教案,对我说了一句让我一直铭记的话:“语文课,最重要的永远都是教什么。”他告诉我,一堂课,不一定面面俱到,学生哪怕有一点收获也是成功的。 那一堂课我大获成功,许老师比我都高兴。也就是从那堂课开始,我养成一个习惯,每节课以后都会想想,这堂课学生有什么收获。 许老师很胖,那个年代胖子并不多,所以大家叫他许胖,他也乐呵呵地答应。后来教导处有调来一个主任,也姓许,大家便用胖许、瘦许来称呼。那一年,我教的是初一(7)班,许老师教的是初一(1)班。有一次,许老师到我隔壁班代课,他的教室里不时传来学生的笑声,那一阵阵爆发式的笑声让我的课也受到干扰,我班学生的心也飞到隔壁去了。下课后我去问隔壁班的学生,学生眉飞色舞地描述了许老师给他们上的作文辅导课的情景:胖胖的许老师一走进教室,同学们都乐了,许老师也乐了,便有了以下用他标志性的“狼山牌”普通话和学生的对话: 我知道同学们为什么笑,是笑老师胖,对不对? 对! 很好啊,你们会观察人物特点。其实啊,老师一点都不胖,而且可以说很瘦噢。 啊? 你们知不知道,有个国家叫汤加,这个国家的人以胖为美,像我这样的人去了他们那,他们都会说,你怎么这么瘦啊,简直就是绿豆芽! 哈哈哈哈…… 许老师的课就是这么快乐。 南通人称老师为先生,简化了就是在姓后面加个“先”,所以我们都叫许老师为“许先”。有一次老许在上课,讲的是《论雷峰塔的倒掉》,正说白娘子为就许仙,水漫金山的事,忽听楼下有人喊“许先”,教室里便哄堂大笑,学生们从此便称老许为“许仙”,老许竟然也乐呵呵地答应。难怪学生都喜欢他。 老许对我的关心不止在教学方面。我工作第一天开始就做了班主任,那时会经常去家访。我家住在城南,从小在那一片长大,学校则在城西,当时那一带大都是小巷后街,什么将军巷,竹厂巷,祭坛巷,起凤街,河东街,河西街,马家河,芦菲厂,盐仓坝,真不好找。有次我下班以后去一个住在河西街的学生家,老许说他也住在那条街,便骑着那辆二八自行车带我一起去。家访结束已经快晚上八点了,当时是又冷又饿。老许就说:“去我家吃饭吧,我们全家肯定在等我回去一起下面条吃呢。”果然,一家人都在巴巴地等他,赶紧下一锅青菜面,热乎乎好舒服。回去的时候,在昏暗的路灯下骑着车,心里还是暖暖的。 老许平时极为节俭,衣着朴素。他喜欢用圆珠笔,不过他所在的教导处办公室总是人来人往,时常有人需要用笔,就随手在他办公桌上拿,有时就无意识地带走了,这让他颇为烦恼。后来他想了一个办法,用橡皮膏在圆珠笔芯上裹几层,这种自制的笔还就真没人带走了,老许用得照样很自如。 老许也有大方的时候,甚至是极为奢侈,那就是买书。无论去哪里,他都会一头扎进书店,而且总是收获满满。他读书涉猎很广,那时有一种叫“五角丛书”的系列图书,他几乎是一本不落的买。他在环西路现在的文化广场附近有个小小的店面房,别人出大价钱他不租,后来低价租给他一个学生,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只能开书店。不知现在可还有人记得当年那家叫“成功书店”的小店。 许老师身体一直不好,糖尿病,退休以后也很少出来。后来,眼睛渐渐看不见了。前几年他打电话给我,说要把一些书和他伺候了多年的小盆景小花木送给学校。在他再三催促下,我让人把这些搬到学校。他又打电话给我:“小胡啊,我了了一桩心事了。” 我在心里,许老师就是我永远的师傅,他的豁达、睿智、博识、敬业深深感染了我。在我成长的路上,离不开像许老师这样的前辈们默默扶持。许老师培养了许多优秀学生,原江苏电视台、上海电视台著名主持人李慧萍就是他的学生,南通电视台、电台主持人中都有他的学生。他常常开玩笑说,别看我普通话不好,可我培养出李慧萍呢。他的教书生涯没有得过什么了不起的荣誉,也没有发过什么核心期刊,但他在同事和学生的心中是高大的,他把论文写在三尺讲台,写在学生的成长里,而通明园也会永远记得他——许老师、许主任、胖许、许仙…… 2023.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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