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南通邱新祥 于 2021-12-7 10:20 编辑
惊心动魄,当年医生在我家里接生小妹
作者:邱新祥
我家兄弟姐妹较多,本来6个孩子。我是老三。我的下面还有两个。5个幸运,现在都健健康康,生活质量还都不错。可惜,当年我一个最小的妹妹生下来,不幸夭折。
我记得,母亲生这个最小的妹妹时,是天生港医院的朱大夫,在家里为我母亲接生的。那时,母亲睡的是一种老式床,如今还在老屋放着。床两边的前板壁都镂空,雕刻着山水与人物,显得栩栩如生。此床还带顶板,床头两边都有靠背;帐内靠墙最里面,还放着一块两个手掌宽的条板。
当年,母亲在上面放一些换洗衣服。由于厂里上班紧张,经常加班加点,得了胃病。平时,母亲在我家大街对面的前进门市部,买一些茶食,装在一个铁皮盒里。这个盒子,也放在条板上。夜里饿了,随手可取。另外,床前还放有一个踏板,与床一样长短,一人一手宽。夏天,是睡午觉的好地方。直接躺在上面,敞开又凉快,手中扇子摇动一会儿,人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母亲睡二楼,固然接生在楼上进行。我太小,不知道生小孩是怎么回事。父亲那几天,仍在厂里上班,但来去都显得匆匆忙忙。
母亲怀我下面这个最小的妹妹,我一点没有印象。但生她的那一天,家里楼上的脚步,老是发出木板挤压的响声。因为木质楼板较软,大人踩上去,能感觉到木板被压弯。直到我读中学才明白,板与板之间,由于天气干燥,或雨水多家里潮湿,才形成了木质收缩或膨胀。
那天我在楼下,手抓着楼梯的扶手,侧耳听着这些声音。还不时有父亲的咳痰声传来。自己觉得,家里要出什么大事。父亲不允许我上楼。但越是不让我上去,自己越是好奇。父亲下楼,急匆匆出门进了弄堂。这段时间,我悄悄跟在后面,瞄着他出了弄堂,左拐往西边的泽生街跑去。
见父亲走远了,我马上返回上楼,看见母亲坐着靠在床头,面色发白,两眼闭着,嘴巴两边有汗珠挂着。床前踏板上,父亲平时都会用抹布擦的灰尘不染。我把鞋子脱了,赤脚站在踏板上。我想问母亲,你怎么了?但终于没有敢问。
这时,我听见楼下父亲的声音传来了,另外还有一个女人的说话声。我知道父亲回来了,鞋子没有顾上穿,拿在手中,猫着腰身子一跃,一只腿跨上楼梯扶手上,骑着它,一溜飞快地滑到楼底。
父亲黑着个脸,朝我看了一眼。领着这个女人上了楼。后来我才知道,来的这个女人,是为母亲接生的。我大体看了她的脸,显得黑瘦,身子差不多跟门板一样高。没有穿白大褂,一身平常衣服。手中拎了一个有十字符号的硬包。
后来,我进了五金厂(后改市水表厂),干的是统计兼工会事务工作。在我印象里,一个姓朱的女车工,常常超额完成任务。后来才得知,当年在我家,为我母亲接生小妹,就是她的母亲。
听老人说,那时的医生,不像现在这样傲气,坐在医院里,等着病人上门。他们经常走镇串乡,问病送药。有时,夜里还要出诊,特别是上门看急病,只要空着,随叫随到。朱大夫学的是妇科专业,接生孩子是她的强项。天生港街上多数孩子,也包括周边乡村一些孩子,都由她,或在她协助指导下接生的。
上了楼,父亲把楼上的门关上了。我只好用耳朵细听楼上的动静。楼上楼下,仅隔一层木板,木板之间还有缝隙,平时楼上说话,楼下都能听见。但今天楼上,只听见一阵阵轻轻的脚步声,显得比较安静。我站在楼梯中间的台阶上,站在此处,楼上的声音更清晰一些。
过了有20分钟,突然母亲一种撕裂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这种声音,听了我的头皮发麻。突然,又是一阵哭叫,还夹杂着朱大夫与父亲的说话声。这些杂乱的合音,都传进我的耳朵,我站在那里,觉得手脚僵硬,竟然不敢动弹。
又过了10分钟,楼上传来母亲的哭喊声,这时楼上的脚步声更乱了。没有多时,朱大夫下楼了。父亲送她到了门外,又折回匆匆上了楼。我也跟了上去。这次,父亲没有阻拦。我踮着脚步走上前,只见踏板上,有个被单包了一样东西。母亲整个人已经躺了下来,脸转在里面,小声地哭泣。
父亲弯腰靠在母亲脸旁,轻声地说了几句话,我也没有听见。
母亲止住了哭声。父亲把踏板上包的东西,捧着下了楼。当天晚上,家里多了几个亲戚,在屋子东边,靠河边挖了一个小坑。父亲连夜用木板钉了一个木盒,夜里大约9点,这个木盒被放进去,然后上面盖平了泥土。
那天我也累了,夜里不到8点就睡了。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听大人说,母亲肚子里的老五,由于不顺产,导致窒息时间过长,产出已经没有了呼吸。尽管朱大夫全力抢救,还是没能挽回她的生命。
这样,我下面就少了一个小妹。由兄弟姐妹6人,变成5个。如果当年这个小妹能够顺产,今天,她也已62岁了。现在想想,人要知足,命运对每个人并不一样公平。所以活着的我们,面对物欲横流的社会,还是守住清净,保持一个良好心态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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