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瞒豹”事件，愣把所有人当傻子

南通亲子鉴定

一场大型荒诞剧，正在著名文明城市杭州上演。

从杭州野生动物世界里逃出的三只豹子，先后经历了“到底丢没丢？”“到底死没死？”“到底伤没伤？”的舆论扯皮。

今天公布的初步调查结果显示，5月7日才供述出逃的三只豹子，其实早在4月19日就跑出去了。

21日，野生动物世界才开始自主搜寻，当天捕获了一只。

随后直到5月8日发布道歉声明、全城搜索，这18天时间里，两只两岁半的豹子就这么游荡在人来人往的杭州城中。

警方不知道，市民不知道，没有任何预防措施，只有野生动物世界自己知道真相。

一边瞒报，一边正常开园迎客。

此前事情曝光时，园区的致歉声明里说，不公布的原因是豹子“未成年，攻击性较弱”，担心引起公众恐慌。

今天的调查结果才终于披露，当天公司开会讨论，“如果上报将影响五一流量，要求园内所有人禁止对外上报。”

有网友用“管中窥豹”来形容这次事故：

在遮掩与管制中窥见豹子的真相。

一同被窥见的，还有他们瞒报谎报、推卸责任、掩盖事实的胆量。

暴露出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严重，引发的质疑与怒火，也一波比一波汹涌。

01

900万游人

同一种后怕

最早发现豹子踪迹的杭州龙门坎村民祝师傅，至今还在后怕，“越想越害怕”。

当时他正在干农活，一转身突然发现两三米外有一只豹子。

突然遇上猛兽，慌乱之中他预想了最坏的结局。

他匆匆用手机拍下豹子的照片，心里想的是，如果出事了，家人能找到手机，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正是五一假期第二天，杭州城里游人如织。

按照这次五一假期的统计数据，杭州旅游收入57.9亿，排名全国第八，接待了921万游客。

via.城市爱好者

否认豹子出逃的杭州野生动物世界，作为国家旅游局认定的“AAAA级旅游景区”，正是热门景点之一，接待游客约10万人次。

通过瞒报，园区 完美避免了闭园错过假期客流的“损失”。

按照220元/人的门票价格，动物园在这个假期的收益应该相当可观。

而参观动物园的游客群体，以家庭亲子出游为主。

万一遇到失控的豹子，后果不堪设想。

更令人后怕的是，有这样的管理方，回想假期里人山人海的园区，谁也不敢肯定，其他的猛兽是否也有出笼的风险。

5月6日，假期结束的第一天，杭州野生动物世界第一次在这件事中出场。

是以“配合救助”的身份。

其工作人员对现场的媒体表示：“杭州野生动物世界是市级野生动物的救助站点。”

根据记录，浙江省内20年来都没有过野生豹子出没。

在绝大部分地区都已绝迹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出现在杭州这种城镇化高度发达的区域，可能性有多大？

尽管无人承认，但最初的目击者祝师傅和村民们，“心里都清楚豹子大概是从哪里来的”。

祝师傅说，这片山林20年前光不溜秋，什么都没有，现在植被恢复了，也只有一些小动物，豹子老虎这种猛兽，肯定是别处跑来的。

村民们心里有数，野生动物世界却一再掩饰、否认，还在媒体面前表现出“配合救助”的姿态。

“目前，园内没有发生动物逃逸情况，我们也是早上接到林业部门通知，派人配合救助。”

一天后，又有人在动物园附近的居民小区里发现了豹子的踪迹并报警。

直到这时，在当地多部门联合调查的压力下，他们才承认，的确是从园区里跑出去了三只豹子。

从龙门坎村的山林，到动物园隔壁的居民小区，到处都是老人孩子。

在小区里奔跑玩闹的孩子，聊天跳舞的大人，突然看见豹子，很有可能在惊慌之下做出刺激到动物的反应。

一旦发生伤人事件，恐怕没人能承担这种代价。

发现豹子的小区物业当天夜里紧急在微信群通知业主。

瞒报大半个月、期间还以“救助者”的身份去现场接受采访；

甚至就在发布致歉声明这一天上午，园区还在正常开放，还有组织来这里春游的小学生，将近中午时才“接到通知”“紧急闭园”。

为了五一客流的收入，游客、周围居民的安全，以及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安全，在园方眼中竟然如此不值一提。

这场豪赌，太令人后怕了。

02

豹子版的“狼来了”

“没有动物出逃”的第一个谎言被揭穿之后，杭州野生动物园选择了继续撒谎。

那份“担心引起恐慌所以不公布”的说辞，无法说服网友，更无法说服这段时间里因为杭州屡次出现豹子身影而心惊胆战的市民。

声明里也没有提任何出逃时间、豹子年龄的具体信息。

事故原因没交代，处理措施含糊其辞，看完全文，人们并没能感受到多少诚意。

更像是瞒不住了道个歉，但道歉的同时，还要为瞒报的原因再撒一个“担心恐慌”的谎。

一起威胁公共安全的严重事故发生后，相信这样一则粗糙、敷衍的声明就能安抚群众、获得原谅。

网友感受到的，没有对普通人安全的在乎，没有认错负责的实际行动。

只有赤裸裸的傲慢。

至此，园方的公信力荡然无存。

找到第二只豹子的时候，有媒体发布视频报道称“搜救犬咬死了豹子”。

随后紧急辟谣，但先前一个又一个的谎言，让大家对他们的说法充满怀疑。

辟谣搜救犬围攻豹子的视频是假的？

可是网友对比发现，这段号称“一年前就流传网上”的视频，跟8日下午那则围攻豹子的根本不是同一条。

辟谣豹子还活着，没有受伤？

可是央视的镜头明明白白，拍到了豹子伤痕明显的腿。

还有科普博主对比前后出镜的豹子，发现他们头部的花纹有不同，认为前后出现的并不是同一只豹子。

再加上寻找豹子的搜救队中，还出现了比特犬。

网友进一步质疑，什么搜救队会带这种具有强大杀伤力的烈性犬？到底是去猎杀还是搜救？

要知道，杭州野生动物世界并不只是一座动物园。

前文提到过， 园区工作人员在现场“配合借助”，说他们是市级野生动物的救助站点。

除此外，这家动物园还是——

“国家教育部濒危野生动物保护与繁育重点实验室、科学研究基地”

“浙江省濒危野生动物救护中心”

“浙江省青少年科普教育基地”

集动物保护繁殖、科普教育研究的功能于一身。

就在不久前，还有媒体报道杭州野生动物世界成功繁育了一对金钱豹双胞胎。

没过几天，宿命般的金钱豹就亲手将滤镜打碎。

顶着一大串“专业”的头衔，为什么还会犯这么多低级的错误？

身为动物保护、繁殖基地，清洁工的失误能让豹子跑出栖息区域、跑出整个园区。

身为动物救护中心，明知道豹子并不适应城市环境的情况下瞒报，忽视它们的生存状况；

平时园区里有那么多能搞动保科研、能教导青少年的“专家”，却偏偏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掩盖小错误的代价，往往是暴露更多更大的问题。

03

金钱还是豹子，

这是个问题

一个谎言，气得所有人都把放大镜对准了这家动物园。

结果很快就被人扒出，这家以“动物保护”为专业的企业，投资方的前身是大名鼎鼎的齐齐哈尔猎枪厂。

与杭州野生动物园同属一个集团的，还有一家生产中成药的公司，大股东是注明的“片仔癀”，很多成分来源于动物。

几年前八达岭出现老虎伤人事件时，杭州野生动物园还作为正面教材，在媒体上给同行们提供先进经验。

“如遇突发状况，我们也有器械工具和应急预案可以进行迅速处置。”

via.新华社

今天回头看，这份神秘的应急预案，竟然是瞒报。

这种手段我们熟悉，且痛恨。

它可恶的地方，绝不只是为了假期挣钱、枉顾公众安全的这份贪婪。

还记得《驴得水》里那头领薪水的驴吗？

起因也是为了多一份钱，给驴编造了一个教师的身份。

随后领导下来考察，他们为了瞒下这件事，找来大字不识的铜匠冒充教师。

撒了一个谎，就要撒无数的谎来圆。

事情越闹越大，最终所有人都卷其中，被迫把谎撒下去。

因为没有人敢承担说出真相的代价。

最开始代价只是一头驴的薪水，到后来代价是特派员的愤怒，最后代价是比特派员更高阶的、美国人的否定。

谎言越多，代价就越关乎生死。

每次看到这种滚雪球的悲剧，都忍不住叹息：要是一开始就承认了，不就是少点钱/挨两句骂嘛！

但是在僵化的系统和思维中，一开始拥有决定权的那个人，第一反应永远是：

避责。

如果我承认了这个错误，我就要为此负责，我就有了污点。

如果我瞒下来，悄悄解决，解决不了就遮掩一下，上面不会知道，下面也不会察觉。

暴露出来的概率那么小，总不至于就刚好轮到我了吧？

就像《驴得水》的故事一样，一开始就有人不愿意谎报薪水，但决定权并不在她手里。

校长不愿意在特派员面前背上污点，不甘心去背降职或干脆开除的处分。

瞒报到最后，为一己之私，拖所有人下水。

正常人的角度去看，瞒报的性价比很低。

涉及了更多的人，更多的利益和责任，一旦暴露，原本一点小损失可能就会变大灾难，还有可能殃及无辜。

但可惜，那些用官僚思维去管理动物园的人，一叶障目，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一点。

截至目前，杭州野生动物节闭园整顿，负责人已被控制。

人们还在努力寻找第三只豹子。

希望这次真的是最后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