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南通邱新祥 于 2021-2-14 10:52 编辑
楼下修车的师傅,一夜间突然消失了 作者:邱新祥
起凤街人来人往。这条老街,每天几乎都有故事发生。但这一天,这里发生了一件让人揪心的事情。时光匆匆,人车穿梭,此事已经过去多年,但今天依然让人唏嘘不已。
他年纪不大,虚年43岁。很普通,普通得跟路边一座,不被行人关注的旧屋一样。每天几乎都 蹲着,给一些坏了车胎、刹车件、坐垫,以至被撞坏,需要动大手术的自行车忙碌着。他的修理铺子,就在我们楼下,用木头箱,做成的两个半人高的工具橱,就在路牙上。市口不错,进出起凤街的行人,一般都能一眼注意到这个地方。
他的家不在此地,住通州兴仁。他的修车摊点北边,有一家小饭店。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比他要安逸得多。每天忙归忙,但两人营养不错。特别是女人养得白白胖胖,无疑是饭店油水滋润的。饭店的夫妇,每天中午与晚上,都接待一拨又一拨客人。
找他修车的人,一般都称他师傅。修车摊点,距饭店大约5米,很近,看着一拨拨人,成为饭店客户,自己却舍不得进去。每天收入也不少,可修车的钱是苦钱,为露天下的手工活儿。大夏天,热得衣服都要扯掉;大冬天,套着棉袄,有时也冷得瑟瑟发抖。
修车师傅,与北边一个小面店的如皋老板,比较融洽。为什么能这样?面店里的盖浇面,对于他,经济更实惠。也比较抗饿,往嘴里填起来,又方便、快速。完毕,马上又可以投入工作,几乎不影响干活儿。
一个报亭,紧挨着这个修车摊点。他也不是每天忙了不歇手,有空档时间。平时刮风雨天等恶劣天气,比如,夏天的午休时间,他就在那里打盹。不过,我也注意到,有时他手中捧着一份报纸,却心不在焉。
当然,他不会花钱去买,与报摊女主人小李,紧靠一起。平时,他为报摊的小李,免费修理自行车。可现在修理的,多是电动车了。因为自行车明显减少,人们条件好了,连一些中学生都开始骑电动车了。
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每天陪着他。这个女人就是他老婆。他俩在这个地方干了多少年了?有人问了报摊的小李,她说,她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肯定有10年以上。
前些日子,修车师傅的胸口作痛,原来他心脏不太好。可他认为自己每天挣钱不容易,去一趟医院看病,说不定看了不怎么样,还吓了自己。现在的大医院,一般老百姓不敢轻易进去。小病到小区诊所解决,不然就忍着、抗着。但那一天,修车师傅活儿干下来,人觉得特别累。也不像往常,回去睡上一觉,次日体力基本就恢复了。
老婆要他第二天,什么活儿都放下,到医院检查一下。他想去,可时间不允许。早上来到修车摊位,还没过10分钟,就有人把坏车子送来了。他不能回掉生意,这个客人吩咐了,一个小时过来取车,人家到点要赶了上班。
是的,他的对面还有两个聋哑人,都是修车的,手艺也都不错。平时,他与老婆有些沾光,他们嘴巴,能发出正常声音。也就是,当看到一个客户,推着坏了的车子,他都要招呼一两声,以引起对方注意。这时,两个聋哑人就是发现了,尽管嘴里也能发出声音,但有点怪异,遇到能理解的客人,也行,但不懂的就有点犯糊涂了。
医院没有去成。修车师傅还是为了挣钱,怕生意丢了,怕两个聋哑人抢了客户,又忙了一整天。中午,老婆破天荒地在对面的“大拇指”饭店,叫老板炒了两个菜。最便宜的,也要15元。好像米饭没有要钱,毕竟还是对门邻居嘛。
这一天,他吃了一大碗饭,菜是正规厨师烧的,味道不错。又是现炒的,不是平时的盖浇面,或从家里带来的饭菜。他边吃,边对老婆笑着,说了声:今天享了一次口福。
人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修车师傅当天回去,次日那个报摊旁就没有出现他的身影。时间过了上午10点,连他老婆也没过来。报摊女主人小李,对面小饭店的老板夫妇,连两个聋哑人,也在关注这个修车摊。今天怎么了?平时,夫妻俩比较准时,早上7点半就到了。
终于,传来一个不幸消息:这个修车师傅,当夜在床上,竟然不醒人事了。拉到当地医院抢救,医生诊断:心肌大面积梗塞。一个43岁的男人,就这样突然走了,没有来得及给老婆、孩子留下一句话。
今天,是修车师傅的火化日。他与老婆那个摊点,剩下两个木头工具橱,立在报摊旁,孤零零地,失去了往日的动静。偶尔,有一个行人,挨着工具橱,侧身从那里走过。
这两天,两个聋哑人,生意都变得比过去忙碌了。这里,少了一对同行夫妻,少了一对竞争对手。但从他们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笑容,他们在各自的位置上,默默地忙着活儿。
过了几天,小李报亭旁边,四五个人在议论着这个不幸的修车师傅。原来这个不显山、不露水,外表看不出的修车师傅,去年加入了炒股队伍。开始赚了六七万。但今年一段时间,因为股市跳水,亏了也套进不少钱。
这时,一个自称起凤街老股民的老张,对这个不幸男人,进行了一番分析:股市大跌,一个正常人都跟着哀叹跺脚。股市飘红,又兴奋得血管根根膨胀。他心脏不好,像他这种人就不适宜炒股!再说,他挣的钱也苦,省吃俭用,都是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一个大妈眼圈红红的,接了一句:男人走了,丢下的老婆孩子更苦了。你早点把这个道理讲给这个师傅,兴许,现在他还在这里修车呢。,
2008年5月5日星期一 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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