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杨事件不断发散。
; l- H7 k: c2 J8 M从孙杨律师团队,翻译,到孙杨母亲。; F$ a% i) S X d/ x" g6 M3 Z
最近,又一个名字走进大家的视野:, ~$ N3 |6 S- u& W$ T
马克·霍顿。: F" [" s, U+ Z9 _" ^
对,就是那个曾对孙杨表示过不屑的澳大利亚游泳运动员。 a4 V7 f' n7 o!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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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想不到事情会如此反转——
+ q& b" K! M1 e8 a9 _% B/ i部分网友开始涌入霍顿微博,集体道歉。. \# W% {3 E- @( O) e& m
有接力刷“Sorry”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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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r0 L( G A& ^$ G/ u6 d5 H% n还有人深情款款,写赞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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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0 | G4 e. D. X Q这是一种什么心态?
3 q& u- q& f" t- _: t! X要知道。1 w& X9 [7 F/ {# W: C: a
不久前,这篇微博下面的评论还各种充斥着动物脏话的谩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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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人突然良心发现了?' t; S) ?2 }/ z9 f
不。
! c5 B2 t7 c/ o% j在我看,对霍顿的跟风道歉,以及整个孙杨事件所引起的各种激烈反转。
: U* C# R4 L0 W9 P& O* u5 H0 B再次印证一个顽固且危险的观念——* _9 W+ g# m' m! d7 |
我们始终不愿赞赏一个不完美的人。
9 Z4 I1 k7 p5 C0 q- v/ s还是用电影拆解。7 S* |- Y1 e B: n% C4 [( T0 ?% Q2 e
一个经典的电影角色。% w+ V1 V; R. _, y, D+ }0 H" H+ [
让我们看到他从人到神,再从神变鬼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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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状元苏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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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孙杨众多评价中,觉得最中肯的一条,来自前国家游泳队总教练陈运鹏。
) y4 t% Q! j1 Y& ?6 U8 I他曾说:
. N& E# s9 |1 Q- h孙杨的身材在中国运动员中50年遇不到一个。' f( r7 Q. x- C) h. j: _+ e: V
孙杨的性格在中国运动员中50年也遇不到一个。; n9 h( L. l8 X5 {! n5 G) A
苏乞儿也是这样一个角色。
6 V( n6 ], x* I& u& Q7 r广州大将之子苏察哈尔灿天赋异禀,武学奇才。
8 `4 g, M/ b( Y [一定请注意“天赋异禀”这四个字。; O8 A7 |: d( n: N$ V
这意味着,他身上同样带着同等的性格缺陷。
3 R, z" o' Z! A9 ^ 功夫是真的好,但也真的狂。6 B( E( H( f) G9 u+ R# q% E4 _" F#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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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清规戒律如无物。9 S6 I4 L0 A) b8 B/ _& o6 J O
自大狂妄,幼稚懒惰。
* d0 k6 k5 o5 S( r7 i旁人不知道吗?
( y8 I( u2 p& ~! n# T- q. V6 u当然知道。& U; t$ H# J* [# w
但这毕竟是苏家出来的,难得一见的天才。7 Y! g# l0 C" {, D2 F$ n
如果他不完美,就把他捧成完美的。- v- V( ]( V) s3 M+ O
在他爸的影响下,苏家至上而下营造了一个成长温室。 好让他在“安全”的环境里,继续发挥自己的天才。 于是。 明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一通随手涂鸦。 获得老爸评论: 状元之才,龙飞凤舞。 获得下人跟队形: 少爷好棒,少爷有才。 $ X# _) o7 d7 T% f( h1 N8 _
甚至。 在他任性地决定为一个女人,上京赶考时。 他爹毫不犹豫。 号召全家一起上京,为儿子加油助威,保驾护航。 文化课不过关怎么办? 给银子,找枪手。
0 `$ Q( n# g* J: D荒唐吗? 荒唐。 但似乎苏乞儿并没有让人讨厌。 反倒被电影描述成一个敢于破坏规则,生性洒脱,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这正是周星驰电影让人耐看的地方。 表面上总以嬉笑荒诞的表情示人,背地里却暗暗讽刺使坏。 它以黑色幽默的方式呈现出我们面对一个天才时,自欺欺人的造神方式—— 那些小的缺点,可以包装成神的光环; 那些致命的缺陷,可以用强烈的圣光掩盖。 他周围也不是没有清醒的声音。 但苏少爷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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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h! {9 t+ N: L- H因为他知道。 只要他武功盖世,只要他考取状元,这一切都可以让旁人闭嘴。 孙杨曾经,也走的是这样一条路。 他不止一次暴露了自己的无视规则的幼稚。 起初看是可爱。 他在综艺节目,以并不雅观的手势把撒贝宁扔下水,他是要表达:我喜欢你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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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吐槽大会》上,张绍刚说孙杨在水里待太久了。0 M, _* q' K2 D
鼓掌的时候,首先上下两脚同时拍打。 5 s* R' Z( z# p8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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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蛮好笑的,对吧。
$ t9 T( _6 i& B/ N但是等一下,但规则被cue到,被需要运转时。 j6 D1 U7 e1 N: V% \* N
事情就在起变化。
/ p& Z7 B3 b3 D: s. q张绍刚毕竟是个主持人,别看他口吐莲花,弥勒带笑。; ]8 Y; G4 Z( y. N& b
心里肯定最在意流程的顺利。
! @1 E, i: l. h# D9 f" Q所以,当他开始讲节目规则时,孙杨却提出要插一句。
# Y" _9 a/ h# ` B3 E5 D张绍刚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让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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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c! O5 `. o% i5 d: K$ P% r孙杨说了什么? 跟没说差不多,类似新闻发布会上的场面话。 张绍刚听不下去了,扶额头疼状。 孙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继续自说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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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Q# J$ @& ?, b: L3 D是,《吐槽大会》是一个解构严肃的节目。 任何官方、寡淡和刻意煽情的话都会突兀。 但,孙杨的天真在于他明显不能get到,效果也是被设计和限制的。% k) {( S/ `1 z. U8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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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r/ T& G1 }+ H: R+ s对于主持人,和现场同样需要曝光机会的嘉宾来说,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孙杨感受不到规则的暧昧之处:允许你放飞,但也不能飞出界。 他哪里懂。 军队题材真人秀《真正男子汉》里也有这么一段。 部队拉练中孙杨手不小心受伤,未经教官批准,训练还没结束的情况下,擅自离队包扎。5 ?$ F5 g: m9 A# p' i
在崇尚纪律性的军队中无疑是大忌。0 w8 [1 w; @8 n* O4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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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孙杨坚决认为自己没错。' F- d2 n7 T#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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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g$ C0 R3 Q: O; a0 J& G这些尴尬我们都尽收眼底。! P1 F% d* t9 y6 o: r1 c( v# M
但真正有人把这当成问题吗?. w# C' [! y. H# w2 o1 I
没有。
W# P) c$ m( q( Y) i1 e/ {节目组,把他的人设包装成天真、“少女心”。, _ i- U! Q8 z, W3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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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的亲人,把他说成天真的孩子。
% F$ R0 g/ m4 N/ T: \2 d+ }$ A' I父亲:孙杨是个蛮幼稚蛮天真的孩子 7 T+ |; @" j- ?3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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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以上都不够。 孙杨也还有可以依赖的那张底牌: 金牌。 他知道。 再拿一面金牌,再破一个记录,大家又会重新回到我身边了。 事实上也是。 当他从领奖台最高处下来,对着英国运动员趾高气扬地回击时。 他当时得到的评论是:好样的。 You lose,I win,Yeah? & j; m+ z' E: c5 N0 _) y
2 J# D0 G; n4 J1 Y但故事到这里,开始反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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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1 l7 }: S ~5 r意料之中,苏乞儿倒下了。 他是怎么倒下的? 一个细节: 赵无忌检举他不会写字,不可能通过笔试。 于是皇帝让他写出自己的名字。 他写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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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就被揭发文考舞弊,随之苏家父子贬为乞丐,遭万人奚落。 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成功路上,没有“自我”。 这个状元,只是他爹的,是朝堂的。 就像一个金牌冠军,是他妈妈的,是集体的,偏偏不是自己能够谨慎、圆润相处的身份。 这是造神的第一层可怕之处—— 如果无法持续保持圣神的样子,必将被魔鬼反噬。 但电影没有停止这一集体行为。 讽刺意味继续发酵。 一个神倒下,怎么办? 它造出第二个神。 反派赵无忌。 他的光环甚至比苏乞儿还亮。 幕后推手,是当朝王爷。 为了博得皇上欢心,他把赵无忌的邪术,包装成高明的“异术”献给皇上。 于是赵无忌的飞快上位,成为皇上身边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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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造神行为第二层可怕之处—— 神,是可以随时替换的。 正如霍顿之于孙杨。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霍顿终于被“平反”了,他终于是我们期待的,那个没有瑕疵的完人了。 此时,我们才愿意由衷地承认他那些优点,那些可爱之处。 与此同时。 我们又可以在这个新神的光环下,把旧神踩回地狱。 苏乞儿从此变成了街上的游魂野鬼。 还是那些缺点,却一一被放大—— 曾经的洒脱,变成烂泥扶不上墙的懒惰; 曾经的不学无术,变成无能。 % U# v& q* A+ p, N$ g" b
% V+ N5 J- [; Z" d/ y1 ~9 @如果是现实,电影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但它再次开始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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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反转,不说神,也不说鬼。 从人开始。 苏乞儿在树下睡懒觉,路遇一位同行。 聊着聊着,发现他是洪七公的传人,乞丐中最高辈分的洪日庆。 接下来。 两位乞丐就在一棵老树下,进行了一番颇具哲思的对话: 洪日庆:做乞丐有什么不好?想走就走,想睡就睡,你也可以一样。你说,你想要什么?我成全你。0 r" u# D g% ]' N) d
苏灿:我想重新做人。 洪日庆:怎么你不觉得自己是人吗? 苏灿:我一直都不算是。 洪日庆:所以你才会弄成这样啊,年轻人。, m6 ~. r% ? }+ E4 f I0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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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H& X% c2 C: ~* T$ V r+ G什么叫“做回一个人”? 简单说—— 是那被极端对立的环境所忽略、压抑的,处于神和鬼之间的人性。 是那个并不完美,并为自己的不完美而负责的自我。 坦白说,这也是我认为此刻的孙杨最需要思考的。 重新分析孙杨一直以来应对仲裁的过程。 所有对律师团队不专业的指责,对孙母无视规则的失望,甚至对孙杨本人的哀叹。
3 r( Y; R1 v, S A9 l 我们作为局外人,无意再纠缠。 但认为最可悲的是,他依然认为自己是无罪的(完美的)。 他不认为自己践踏了规则。 他不认为自己应该背上罪名。 他不知道自己还没长大。 因为一路走来的过程中,没人告诉他这些问题是问题。 于是,在走投无路时,他只能一再拿出那个完美人设,自证清白。 第一时间在微博上表达愤怒: “怎么就成了我的错误?”0 Y) P% C/ z9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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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m, y# N% d这是造神行为,最终极的可怕之处—— 在这场盛大的,循环往复的,把人异化成人偶的狂欢中。 往往只有一个人独自承担后果。 我们该怎样对抗这场造神行为? 电影给出了一个振奋人心的结尾。 苏灿意外成为了丐帮帮主,学会了降龙十八掌。- j0 S8 |9 P- ^2 g! _
但是他只学会了前十七掌,唯独不会最后一掌。
3 c7 J( ^( K& k1 a0 ~# S' E星爷又一次用无厘头的方式恶搞了金庸。
( _7 H F0 o0 T6 |——“龙马精神”都用上了。2 U: y, F(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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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也有不乏深意的发挥。
& [/ O5 i$ ^6 N T( F金庸笔下十八掌的第一掌,被放在了最后。, Y; u0 M# a2 T8 R) \
“亢龙有悔”。1 i! A" b6 i: n
什么意思?
" z! v( ^) R7 [& g出自《周易·乾》:“上九,亢龙有悔。”
h8 `! R! Z. ^* M意为龙飞到了过高的地方,必将会后悔。居高位的人要戒骄,否则会失败而后悔。也形容倨傲者不免招祸。, F1 h* a. d/ e( R4 s
这是我们想看到的结局—— 一个天才摔下来了。 并在反思中悔过,又站起来了。 但多少人能做到吗? 现实是,如果一旦结案,8年的禁赛期,足够孙杨悔恨一辈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下一个“孙杨”不会出现。 在这,请允许我隆重赞美《武状元》的结局。 这是一个典型的香港电影结局。 ——即,对体制,权力有一种冷眼旁观的透彻。 结局是这样的。 苏乞儿误打误撞,成了护驾有功的英雄。 此时,他再次获得神坛的垂青—— 皇上叫他苏英雄。 皇上说: 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这次,苏乞儿不再紧张。 他像烂泥一样躺着。 吊儿郎当。 接下来的对话却如雷贯耳。 苏灿:其实我跟你毫无瓜葛,真的没什么好谈的。 皇上:你丐帮弟子几千万,你一天不解散,朕怎能安心? 苏灿:丐帮有多少弟子不是由我决定,而是由你决定。如果你真的英明神武,国泰民安。鬼才愿意当乞丐。
# v2 c0 z4 ~+ ^1 f皇上:有道理,不过你总给朕个面子,让人好下台。$ ]" H3 Z. U) `8 ?0 R
苏灿:皇上吉祥。9 Y' b) ?3 L4 q) @! [$ r3 t
皇上:平身。
& }2 N7 T. {5 B( q1 m所以,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表面上,当然是苏乞儿成为了真正的英雄。 从为己谋利到为民请命。 但在我看,这段话真正的能量在于—— 它暴露了香港电影对权力天然的不信任。 苏乞儿们当然知道,取悦能让自己收获更多。 但他更清楚—— 这种更多的本质是狐假虎威。 用宏大去成全私欲。 以权威去碾压卑微。 这才是精神上的乞丐。 所以。 苏乞儿拒绝了恩赐。 他披头散发地,赤脚地走出皇宫。 他安之若素地来到街上。 当一个自由独立的小乞丐。(来源:SIR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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