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夏

红梅朵朵

夏天越来越像夏天了，阳光变得火辣，天河之水也会时不时地泼几下，炸雷、闪电，该有的都慢慢地聚拢来了。感受着夏的气息，曾经的夏天犹如一幅长卷不禁在脑海里慢慢铺陈，延展。

打小在农村长大，农村的夏天，落在记忆里最蓬蓬勃勃的是绿。乡野，房屋不是很规整地散落着，一个生产队，二三十户人家。青的砖，红的瓦，掩映在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槐树、桑树和白杨之间。

每家每户房前屋后宅基地都有许多的树，风吹来鸟衔来，只要是种子就会落地生根。风可以在村子里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恣意穿行、嬉戏。

还有被绿意覆盖的，便是庄稼地儿。最数玉米地，成片成片的，白玉米、黄玉米、紫玉米，不剥开苞谷的外衣，全长成一样的德行，像极了列队等待检阅的士兵，张扬着长长的、绿色的大刀。农田里还有诸如花生、红薯、芋头的叶和藤蔓儿，满眼满眼深浅不一的绿。

除了收玉米和插秧，夏季，不是农忙的季节。

午饭后，大人们多数在睡午觉，用长凳、椅子排了睡在屋内。我们常搬了一张长凳，稳当当地躺在树阴下睡觉。阳光照到脸上的时候，就得挪移了。有时候一个中午要挪好多次，那时候睡功了得，倒头便能继续睡。

其实，这样睡的机会并不多。更多时候，三五个小伙伴等父母发出沉稳的鼾声，便蹑手蹑脚地偷偷溜出去，你喊我我喊你，有时逮知了，有时溜到如海河摸蚬子，有时跑到灌溉渠里学游泳。会游泳的不多，就在水里面嬉戏打闹，凉爽了就行。男孩子胆大，多数能狗刨个几米十几米，就算是会水了。

倘若在水里戏耍，恰好被某个大人发现，一个个便会被骂得狗血喷头。

睡过起来，全家人聚在屋侧枝繁叶茂的老桃树下，穿着背心，露着晒得黝黑的胳膊，一边唠着家常，一边把玉米粒儿从棒子上剥下来。中途，还会打几个桃子下来洗了啃。

能在外面的时候，我们绝不会留在家里。挑猪草是最好的借口，借了机会我们会在田头抓螺甚至打扑克；用装猪草的篮子到灌溉渠里去舀鱼；玩插锹的游戏，谁的小锹甩出去竖着就可以从别人篮子里拿一根草；还会在有人经过的路上挖坑，上面用一些树枝架空，再铺上泥土。那时玩得极欢，没有一点担忧和罪恶感。

最可笑的莫过于天色已晚，篮子里还空空的，便会急急拔草，用挖坑的方式，用树枝架空，把挑得可怜的少许草铺在最上面，生怕篮子显轻了，还会在最下面放上两块石头。

回家后，大人往往会拎了看，趁他们满意地点头的时候，赶紧积极地拎了自己去倒，便快活地跑到一大堆青草边，把原有的草拉拉松拉拉蓬。记忆中这种方式屡试屡爽。

倘若无事，一群小伙伴便在打谷场上疯玩，一定要玩到各家的大人喊回家吃饭。师范学美声唱法的时候，真心觉得母亲她们比练过声的还要厉害。母亲们的嗓音能穿过整个的田野和村庄，你应了她们，她们也听不到，还是一个劲儿地拼命喊。而且喊话的语气由温和变成焦躁再变成愤怒，心里明白，如果再不回家，就一定会遭受皮肉之苦。这才一哄而散，各自往家拼了命地跑，直跑到母亲身后才大叫一声：我回来啦！引来一串嗔怪和笑声。

在每一个夏夜，不管是有月光没月光的晚上，附近的一众孩子都会聚在大妈家屋前的高坡上，风扑面而来，把白天的暑气、杂七杂八的燥热和倦怠吹落一地，身体舒适到一种说不出的爽，便开始忙着逮萤火虫，做游戏，捉迷藏。

大人们则坐在一边，摇着蒲扇，东家长李家短地说个不停。偶尔，女人们会唱歌。最喜欢母亲唱《红梅赞》，那声音像是从旷远的大地深处丝丝缕缕地冒出，经过山泉的洗濯、月光的熨烫和夜露的浸润。所有人都被这婉转的声音吸引，不约而同地侧起耳朵，连呼吸都似乎缓慢了……

记忆中的夏，便是这般美好。

（中共如皋市委新闻网 周荣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