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驻在我心里的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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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周末，我去父母家，陪母亲坐在卧室里说话。

一缕阳光从玻璃窗进来，穿过卧室的门，直照到客厅去。父亲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电视的音量开得极低，切切嘈嘈，听不清他在看什么节目。那缕阳光正好落在父亲的后脑勺上，一抹闪闪的银光，不经意间刺了一下我的眼睛。我的心突地一颤，对母亲说：“我爸的头发咋那么白了？！”

父亲扭头看我，我冲他微微一笑。

父亲摸摸自己的头发，说：“哎，早想让你给我理发呢。”没等我答话，他转而又说，“不着急，你先跟你妈坐着，改天再理。”

我起身，找出推子。那是一把推齿生锈、坏了开关的旧推子。我一下子内疚起来，上次给父亲理发许诺要给他买一把新推子的，说过便忘了。

给父亲脖子上套了塑料斗篷。推子插上电源，“嗡嗡嗡”震得山响。父亲丝毫不理会那声音，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地坐在凳子上。轻轻梳理着父亲的头发，那些银丝中只夹杂着零星的几根黑发，它们都不再坚挺，根根柔顺服帖，任我梳向哪边，它们就倒向哪边。推子震着我的手，“轰隆隆”驶过父亲的发梢，一片片白雪便簌簌飘落……

我的心随着那些落雪，也柔软起来。

我的笔记本里，一直珍藏着一张父亲年轻时的照片。照片中的父亲，一头乌黑短发，根根直立，与他线条刚毅的面孔搭配在一起，给人一种严肃刚正的感觉，不由得让人肃然起敬！这种感觉与认识父亲的人对父亲的评价极其吻合。

我不知道无情的岁月是如何在人不自觉的情况下，一丝一缕地把我的父亲变得苍老，如何用稀疏的银丝代替了父亲满头的黑发。曾经让我敬畏的父亲怎么一下子在我们面前没了脾气：对他的母亲我的老祖母那般俯首贴耳，对他的妻子我体弱的母亲关怀备至，对已是不惑之年的儿女慈祥温顺，对他那些顽皮孙儿憨态可掬，以至于溺爱无度！

这可是我曾经山一般伟岸、海一般深沉的父亲啊！是我曾经引以为傲、作为精神依靠的父亲啊！

我知道，是我们在那些任性的岁月中，耗尽了父亲的青春，耗干了父亲的心血，把父亲由一座山变成了一条河，可是我宁愿自己是那条河，父亲是长在我岸上的那棵高大挺拔的树，那样，父亲的身影将永驻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