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女大学生的微博，不是你的景点

Hitotsu吉川

昨天发生了一些事，让飘飘思绪万千。

对于要不要发声，也纠结再三。

思来想去，飘飘觉得，无论是作为女生，还是自媒体人，我都应该说说自己的看法。

但这篇文章，仍不想过多地去阐述事件本身，就单纯讲讲我对这件事的思考——

是的，我说的是埃航空难中，那个浙江女大学生的事件。

逝者和事件细节，飘飘不想提及太多。

只说个全貌——

埃航波音737坠毁，机上157人，无人生还。

机上有8个中国同胞，其中一个女生的个人信息昨被媒体扒出：外型姣好，家境殷实，此行目的是为了和外国男友见面。

然后，“他们”来了。

与男友见面，被他们描述为“千里送炮”。

还有他们的盟友，一群自认为“实诚”的人，说，“话虽然糙，但是事实”。

女生在微博上分享的精致生活，也被仇富党们苦口婆心地教导：叫你炫富，下辈子注意点。

哪怕是粗略写个概括，我都觉得三观碾尽，恶臭冲鼻。

实在很难去想象，“他们”的画像。

那些恶毒言论，我也不想再放出来辣大家的眼睛。

只是因为这件事，飘飘再次看到，在宽泛的网络环境和冰冷的键盘前，人性丑恶的底线，低到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步。

娱乐至死的精神，在网络环境上被发挥到了极致。

甚至连一个女生的死，都可以成为娱乐的素材，宣泄负面情绪的出口。

而事实上，女生的死，常常是娱乐的好素材。

“香消玉殒”，对于某些人来说，早已不值得给予怜惜，反而有种死有余辜的毁灭快感。

你的香我闻不到，你是美玉，也不归我所有。

因此你死了，碎了，反而让我开心。

尤其是，长相姣好，妆容精致，风华正茂的女生。

滴滴空姐遇害的事件过去快一年了，滴滴司机和某些男网友玩世不恭、意味深长的言论，在当时被人骂到失声，在今天被大多数人遗忘。

很多人把这类人叫做“仇女者”。

但飘飘觉得，比起仇视女性，他们更多的，是“仇视不为自己所得的美女”。

甚至包括仇富，本质也是“恨我不富”。

有酸酸的味道。

埃航事件里的女生，仅仅是长相美丽、妆容精致，喜欢在微博分享日常，就是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

飘飘心里，突然又有了“他们”的样子。

这不就是我们生活中常见的那一类人？

年纪不大不小，穷且懒，仇富。

爱美女、却又恨不为我所得。

自以为饱经生活摧折，开口喜欢向他人传授社会经验，闭口拿起键盘，自觉在网上每句发言都是为蚁民而发声。

比他有钱的，都是可恨可杀的地主；和他一样穷的，都没他关心穷人。

会诧异其他人不与自己同仇敌忾、对女生抱有同情，并认为那只是在“表演圣母心”。

因为他们生平从没想过，有穷人能够保持善良不妒这回事。也没有想过，在这样的不幸事件里，一个正常人，首先看到的，是生命的逝去，是死亡的沉重，而不是，生时的一些标签。

#埃航遇难浙江女大学生#词条在微博热搜上挂了一天。

到了今天，出现了新的声音。

不少人认为，一部分媒体爆料死者隐私是错的，飘飘很认可。

但还有一部分人，认为媒体谴责网络喷子，也不对。

他们觉得，正确的做法，是不再提及此事，保持沉默，让那一小股恶臭言论自行消散。

对此，飘飘却要打一个问号。

网络喷子真是少数现象吗？

恶臭言论，真的会自行消散？

这一次事件中，与其说肆意发泄情绪的人只是少数，倒不如说，在 “谴责”的话语环境中，恶意言论被及时制止了。

真的，比过去快多了。

上午有一些人在污染女孩的微博，下午就有大批正义网友在反驳、回怼。

也有大V媒体写长微博批评、辩证一些看似“很有道理”的谬论。

还有即时封号的操作，也大快人心。

但事实上，这种“大快人心”并不是每一次仇视死者事件中都能实现——

重庆公交坠江事件发生后，一条条骇人言论在网上冒头。

“活该”、“不冤”、“看客不值得可怜”……

这些站在道德至高点，充斥着麻木、冷漠的话语，还没有在记忆里褪色。

二月河老先生走的时候，扎堆开骂。

呕心沥血创作，只因为写的是“满清题材”，便被扣“包衣奴才”，谩骂的话张嘴就来。

这些跳脚的人，早已忘了什么才是“尊重”。

日本熊本发生地震时，报道新闻下方的评论里，不乏冷嘲热讽的“大快人心”“多搞点日本人”……

从这些怀揣恶意的话语中，看到的并不是民族主义精神在闪光，而是在灾难面前，对待生命的冷酷和漠然。

也不仅仅是“荡妇羞辱”、仇富心理才会滋生网络暴力。

道德绑架、狭隘的民族主义、爱国主义……都能酿制成一场刺眼扎心的网络暴行。

在这些心理作用下，“灾难”“死亡”都变成可以肆意调侃、抨击、发泄的诱因。

飘飘并不是抛出这些言论来博眼球，但沉默，的确不是最佳办法。

这样的事件屡出不禁，说到底，还是因为对他人、对生命、对死亡缺乏最基本的尊重。

我们已经习惯了在网上随心所欲地发表言论。

“言论自由”固然是网络存在的意义，它是尊重每个人发声的权力。

但，“尊重”是相互的。

既然每个人都是被尊重的，那么，说什么，怎么说，便是对陌生人的尊重。

“自由”不应拿来当做肆意伤害别人的借口，虚拟的网络身份，更不应该成为恶意滋生的屏障。

就如日剧《三年A班》里所说——

多少高举“正义感”的旗帜、对自己的父母、亲人、朋友说不出的伤人的话，在网络上都被轻易地抛给了陌生人，变成伤人的利刃。

你的眼睛，你的嘴巴和你的手，

它们长在你身上，不是让你来伤害别人的，

而是为了让你和他人分享喜悦，和他人一起感受幸福的滋味。

到底是哪门子的血仇，需要生者踩在死者未寒的尸骨上，在微博上掘墓鞭尸的？

历史上伍子胥掘墓鞭尸，是为了报楚平王杀父弑兄之仇，而这些被人肆意用言语揶揄、践踏、诅咒的死者，他们对我们，做了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先我们一步，到达人生必抵的终点，再无力反驳，便任人泼墨。

比如二月河老先生写康熙雍正乾隆三部曲，就被斥为“为帝王唱赞歌的奴才”，死有余辜；

比如埃航遇难女生、滴滴遇害空姐光鲜亮丽，就被披上荡妇滤镜，死不足惜。

如果真有这么多人是该死的，我只能说，你们是不是把死亡看得太轻一点了？

在新一期的星空演讲中，洪晃有一句话，让我挺动容。

她说：死亡，是每一个人尊严的最后一次表白。

所有绿茶、炫富、妖艳贱货、包衣奴才等形形色色“罪名”，在今天我们的世界观里，真的已经比死亡这件事，还要来得重要吗？

那么，这样的世界，不是太恶毒了吗？

短短两天，网上充斥着非议遇难者，继而抨击网络喷子、抨击媒体的言论。

飘飘看得头晕恶心，却也一直在想。

都说斯人已逝，我们应给予死者最大的尊重。

但，怎样才是尊重死者。

保持沉默，固然是一部分人的选择。

但，尊重死者就一定得是闭嘴不谈，不必知道他们姓甚名谁，不必知道他们在人间曾留下怎样的轨迹吗？

也不是的。

关键不在于谈论什么，而是当谈论起死者时，态度动机是否单纯，是否持有尊重之心。

在埃航事件中，遇难的八名中国人，除了浙江女学生，还有好几位参与非营利机构、从事支援非洲公益事业的中国人。

飘飘对此也做了一些了解，了解他们在非洲支援的艰难，感受到他们对公益事业的执着与诚挚之心。

他们的故事，戛然而止。

他们未竞的梦想与善行，其实更需要生者去继续完成。

虽然在飘飘这个年纪，对遇难女生会更有共情；对发生在她身后的网络暴行，更急于去批判、申辩。

但其实，我也愿意为这些善良的人奔告、缅怀。

中国人常说“人死如灯灭”，但这话，也往往意味着人走茶凉。

其实，对死者最大的尊重，就是《入殓师》中的“送别”——

充满着尊重、冷静、温柔，为逝者保持最美的样子，穿上最适合的衣服，宣告他们的遗志，以他们愿意的样子，送他们离开。

这是对死者最好的尊重，也是对生命最大的善意。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随意评论，把别人的不幸，当成个人情绪发泄的渠道。

如果对他人的生命怀有最起码的敬意，所有轻佻的、恶意的话一定不忍加诸其身。

同样的道理，当我们面对网络的恶意言论，如果一味保持沉默，并不能制止恶意，反而是对恶的最大纵容。

与其以沉默待之，等它自动消散，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随后任其一次次地重复发生。

不如及时“制止”，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尊重。

这远比沉默来得更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