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早的时候的棉花行是掘港商业流通领域的重要行业之一。据说,原来的棉花是和六陈行,什么叫六陈行啊,也就是粮行啊,它俫是合了在一起的,是由粮行兼营的。二十世纪初的时候,农村里种棉花的人家越来越多,棉花的面积也就渐渐儿地扩大了,棉花上市的量也就不断地增加,相应的购销业务也就随着大有发展。特别是张謇先生在南通创办了纺织厂,在我俫掘东那一带创办了大豫垦殖公司,后来又相继建立了华丰公司、福记公司,于是掘港四周特别是掘东那一带的植棉业发展了就非常迅猛,在这种环境下,也是给棉花行业带来了非常有利的商机。于是,棉花购销渐渐儿地从花粮合一,过渡到是花行单独经营了。
大约在九十年之前,有个叫江寿丞的,16岁进了杨永泰花粮行学着做生意,三年之后满师,就到了专业的花行做事,所以他对掘港的花行发展史是非常熟悉的。根据他的回忆,那时候,实际上花行的经营业务量、盈利等等,都是和农村里的棉花收成年景紧密相联,息息相关的。如果说的那一年是一个丰年,棉花行就会呈现一片兴旺的景象,做棉花生意的人也就相应多一点儿,而且还都是有比较大的规模的,做棉花生意的那些人的收入也是蛮丰厚的。反过来,如果说的是那一年收成不好,做棉花生意的人就会相应的少了,开花行的那些人家,收入也就会相应的少不少。掘港的花行在好年景的时候约数有二、三十家之多。而在遇灾的年份,花行就少得多了。但在就是在这样大起大落的波动当中,还是有几家大花行一直都在的,因为老板经营有方,自身根基也是比较深,再加上外销渠道畅通,不管那一年收成好差都是能坚持正常营业的。
根据江寿丞回忆,像安吉昌、合顺、万同和、钱仁记、叶记、管记、胡记等等一些花行,都是优上者,他俫的购销业务量大,效益也就比较好,在掘港棉花市场上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棉花行是一个季节性比较强的行业。新花登场开秤就是开业;到年底之前要收庄,账目结清,这一年度的收花业务也就结束了。等到第二年“重打锣鼓重唱戏”,老板、职员重新组合,行址也会重新再选定,每一年都是这个样子,年复一年。这当中有不少花行开开停停,只有万同和、钱仁记等少数几家,延续多年,常盛不衰。 那时候掘港的那些花行以代客收花为主。花行老板看上去都像是个老板,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实际上他俫自身的经济实力大多数都是有限的,因为他俫大多数主要是为南通、唐家闸等等地方的大花号、棉纺厂代收棉花,比如说南通的三泰和花号、唐家闸的大生一厂等等。棉花行的收入来源是从两个方面来的:一个是收取佣金;第二个是靠斤两上的升溢和等级上的差额。但是由于棉花数量非常大,发生的总额就非常大,所以花行的收益还是蛮可观的。只要经营有方,要获得盈利一般的是不成问题的。事实上,花行老板相比较于别的行业的老板,在生财上面相对要容易一点儿,赚头也大点儿。当然了,他俫的花销也大,而且因为季节性的原因,都是做半年吃一年,到头来能够积聚相当家产的花行老板并不多。 本地的一些花行老板,每年都要在夏天里外出联系客商,就是去找销路啊,这个对于那些花行老板来说,是一年交易中最重要的事情。有的花行有相对固定的客户,特别是和一些大主顾有长期的业务关系,这些老板心里就踏实点儿。最发愁的是那些小行、新开行,它俫没有稳定的销路,就要比那些大花行、老花行付出好几倍的努力。客户定下来了,花行老板就要和主顾谈收购盘子,就是规模啊,另外还有质量要求、资金运筹、价码幅度、佣金比例、监庄人选等等诸多事宜,这个当中的价码幅度是不定的,到收购的时候还会调整的,随行就市,有升有降。上面这些都谈妥了落实了之后,老板就要选聘司秤、账房、工友,租店面房了,做好一切开业前的准备工作。新花上市开秤,对方选派的“监庄”人员、预拨的资金等等一般的都已经到位。 那时候的掘港棉花流通领域,大体上分了三个经营层次。最基层的是农户或者就是轧户。农户把自产的籽棉请轧户轧了变成皮棉出售,轧户就是有轧花车代客加工的人家,也有的农户是直接把籽棉卖了给轧户加工皮棉。第二个层次是“路庄”小贩,就是那些小本生意人。他俫一般的都在离镇区远点儿的街头路边,收购农民们手上的零星的皮棉,早上老早就出门了,大约到八、九点钟的时候就能收到数量不少的皮棉了,然后再用肩挑车驮运了上街,到大花行转手卖掉。第三个层次就是花行了。掘港的那些花行相对集中,大部分设了在烟墩桥的东坝头,还有地藏桥外、弹琴桥口那一带。花行是有规定的,它俫只收皮棉,不收籽棉。一般的情况下,每天上午对外收花,下午打包过秤清仓。那时候的那些花行,消防意识还蛮强的,它俫为了防火灾,那些花行都不存放散仓花。打包花积聚到一定数量之后,就包租大驳船运了上指定的地方去。 以前的那些花行收花,都没有什么测试仪器,棉花的纤维长短、含水量多少、光泽度优劣,都是凭有经验的司秤先生的手和眼睛进行判定,当场拍板,一锤定音。所以,一个花行的盈利和声誉都在司秤身上。因为这个原因,那些花行对司秤先生的选聘都非常重视,都要挑选基本功扎实、经验老到的老手、高手担任。各行老板对司秤更加是非常关照,薪水也要比别的职员高很多。 江寿丞也做过司秤,有一年一个收花季节得到的薪金,现金折算下来达到60担大米,到年底老板还给了不菲的“分红”,那一年江寿丞全家的生活不仅宽裕了许多,还有了积蓄。 老早时候的掘港的花行业,曾经先后遭受过两次浩劫。一个是日本鬼子侵华的时候,掘港沦陷了,日军残暴地枪杀了万同和花行老板刁广富。别的那些花行听说了之后,都吓得要死,一个个都到乡下去避难了,全镇花行都关门停业了。后来,日伪又在掘港开设了“江北公司”,垄断了棉花市场,对老百姓们肆意敲诈掠夺,花行从业人员还有大量的棉农惨遭劫难,都苦不堪言。二是在1946年秋天,国民党军队占领了掘港,在街头四周建炮楼儿、筑碉堡,还常常下乡扫荡。棉农们不敢上街,花行收不到棉花,就开不了业,很多人失业,真的是民不聊生。不少花行从业人员不得不背井离乡,到别的地方讨生活。1947年农历正月里,有二、三十家做花行生意的人家东凑西借筹措了一些资金,收购了大约一千担皮花,准备运了上南通卖掉之后到外地做生意。他俫租了十几条班船,把棉花装好了,准备在第二天一大早起锚出发。就在那一天夜里,不知道怎么被盘踞了在掘港的还乡团匪首王宗林知道了,王宗林派大队带枪的匪兵把这批棉花抢了个精光,几十户人家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于是掘港花行业也就从此消声匿迹。 一直到解放初期,在人民政府的扶持下头,花行业一度有所恢复。1951年,国家实行棉花统购政策,掘港的私营花业也结束了它将近一百年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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