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节日E起评 大家庭清明祭祖之绝唱

岁安

大家庭清明节祭祖之绝唱

    清明节，又称寒食节，是为了纪念春秋时介子推而立，以后就成了中华民族祭祖的一个传统风俗。每到清明时分，即使远在千山万水的子女都要长途跋涉回归老家，扫墓祭祖。于是，清明祭祖成了一道热闹的风景线。

我家也是这样，尽管有的成员不在老家，在外地工作。但清明祭祖，他们都会回来。我的爷爷是个极方正、极传统，有许多规矩、而又是极有威信的家长。他的每一句话，一大家子几十口人，没有一个不敢听的。他的三个儿子虽然都已经分门别户、成家立业了，但每年的年三十晚上的团圆饭，必须按他的规矩，要放在一起吃。而每年的祭祖也必须一大家子一起弄。所以，这个大家庭的几十口人在一起集体祭祖，成了我们这个大家庭最隆重最热闹的时候。以往的清明节祭祖，因为爷爷的二儿子和小儿子均在上海工作，几个大的孙子又分别在南京南通工作，他们不是每个清明节都能回来。所以，每年的祭祖总有几个缺席，都有了一点小小的遗憾。1966年，是文化大革命的前夜，上天大概垂怜这是最后的大家庭集体祭祖，所以冥冥中安排了这个家庭所有的36个成员一个不拉的都到齐了。

据我爷爷讲，我家的祖籍在金沙的北边，在19世纪中期，爷爷的太爷爷南迁到了新涨出的沙地的海界河（海界河原为长江里的港汊，现为海门与通州的界河，至今还在）畔，就在此安家落户，至今已繁衍了九代子孙。爷爷的爷爷在自家的土地上，建了一个小小的陵园，座北向南。中间是大老太爷的墓，后边种了五棵柏树，两边依次种了两排松树。中间用砖块砌了一道甬道，大老太爷的后代的墓依长幼辈分分与甬道两边。总之，说句不那么恰当的话，无论是活着的还是去世的都居住在一起，保持着大家庭的状态。

祭祖的前一天，大家就忙开了。男的都在用木匠用的圆凿在黄草纸上凿上铜钱大小的铜钱图案（因十几个墓每一个墓上都要烧上一刀，而凿图案非常费时，所以化的时间比较多），女的就用剪刀用红绿黄纸剪出有图案有花纹的幡旗（也是很花功夫的），然后粘在芦头（芦苇的茎）上。到了第二天，那可热闹了。原来有30多个人，外嫁的女人拖儿带女的都来了，小小的场院里坐着、站着的就变成了60多个人，真的是熙熙攘攘、你来我往、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时间一到，祭祖仪式开始了。仪式分为两个阶段：先是在家里。堂屋的北墙壁上挂上了身着清朝服装的老祖宗的遗像，斋桌上摆满热气腾腾的供品，春节剩下的儿臂粗的蜡烛点上了，长香冒着袅袅青烟，灯芯草油灯微弱的灯光一闪一闪像不断眨着的眼睛。气氛瞬间变得肃穆、安静。爷爷虽然已是87岁的高龄，身体依然硬朗，在孩辈们的搀扶下，跪在斋桌前的蒲垫上，恭恭敬敬的向老祖宗磕头。然后，以从内家到外亲、从长辈到幼辈的次序，一个个跪拜叩头。现在想想，那时的人们，一个个那样虔诚、那样正经、那样庄重的样子，既诚心，又滑稽，不禁莞尔。室内仪式完毕，一行60多人拉着长长的队伍，大人牵着小孩，小孩拉着大人，慢慢悠悠，又浩浩荡荡的向墓地出发。这是何等壮观的景象。这个盛大的场面，直到现在还时时萦绕在眼前，久久不能忘怀。到了墓地，墓上插上幡旗，在甬道上摆上供桌，放上祭品，点上香烛。在鞭炮声中，又是60多人依次跪拜叩头。

祭祖结束，在场院里排上7张桌子，人们纷纷坐上。有趣的是，所有的饭菜不是一家烧的，而是在爷爷的指挥下，每家烧出3、4个菜，分别放到七张桌上，合起来，每桌就有十多个菜（那时请客一般就是8个、10个菜，12个菜就已经很客气的了）。看着那么多人在场院里同时吃饭的那种纷乱情景，那种浩大的气势，至今还滴滴在心。

这就是最后一次大家庭清明祭祖的情形。不久，文化大革命爆发，我家的那个陵园被红卫兵扒掉了，墓也给平掉了。爷爷看着祖墓被毁，伤心的哭了，不久，便撒手人寰、无疾而终。于是，祭祖仪式从此被废，更何况是大家庭的祭祖呢。所以，1966年的大家庭清明祭祖就成了绝唱，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想到这些，我不禁唏嘘不已。我好怀念我的大家庭，怀念大家庭的团圆饭，怀念大家庭的祭祖，怀念……

季永平   13962981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