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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省正安县安场镇自强村,46岁的王钟馗(左一)和他的妻儿们站在田埂上合影。王钟馗家九个孩子都是女孩,最大的19岁,最小的1岁半。“老大在县城一所中专学校读书,假期要在外面打零工,靠自己挣学费,很少回家。”王钟馗说。 摄影 | 柳涛 编辑| 迦沐梓 从遵义到正安县城要走三个多小时的山路,自强村距离正安县城还有二十多公里。三面环水、一面靠山的自强村,被207省道南北贯穿。 王钟馗用臂膀拉开雨布,准备收割水稻。即便是金秋九月,自强村也很难见到在地里劳作的村民。目前,全村3300多人中,住村劳动力不足300人,青壮年大都选择了在外务工。 2016年,受台风“莫拉帝”影响,王钟馗在厦门一工地抢修中失去了双手。当天中午,王钟馗在工棚睡觉,突然接到包工头一个紧急电话,去给老板的铁皮房做电焊。铁皮房距离旁边的高压线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很多工友去到现场,摇摇头就走了。 “家里老的小的要吃饭,我知道不安全,现在后悔也没用了。”王钟馗说。在老板的催促下,他犹豫后还是爬了上去。在房顶刚刚站稳,王钟馗就被强大的电流吸了过去。 王钟馗在医院昏迷了一个星期,医生都以为他不会再醒来。“多亏名字取的好,命硬,不然他早就死了。”王钟馗的妻子夏月蝉说。“现在基本没有劳动能力了”,王钟馗不明白,为什么当地县医院只给他评了“二级残疾”。 2017年春节过后,王钟馗和家人回到了贵州老家。他家的老房子在山上,东倒西歪,到处漏雨。今年2月,在厦门法律援助中心律师的努力下,法院一审判决王钟馗因工致残获得赔偿一百多万元。5月份,陆续拿到赔偿款后,王钟馗在村口盖了一座三层的小楼房,开了一个小卖部。 “盖房子花了六十多万,外债还了二十多万,家里就没剩几个钱了。小卖部的生意,也就够每月的电费。”王钟馗说。 王钟馗家一共13口人——父亲母亲,老婆,加上9个孩子。 他与妻子夏月蝉是二婚。随丈夫到厦门打工15年,这个贵州女人就一直在生孩子。除了大女儿是前妻生的,“肚子就没平过”。生第八个女儿的时候,43岁的夏月蝉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活不下去了”。 夏月蝉说,有几次生产,是在10平方米的出租屋里完成的。出租屋半地下,两张铁架床和一张竹床占据了大半空间,勉强够10口人“挤挤睡”。阵痛来临,夏月蝉平躺在床上使劲,丈夫王钟馗剪脐带,消毒“最好用酒精,没有就用白酒”。 说起对生男孩的执念,王钟馗说,“我和父亲两代,家里都只有一个男的,我不想让‘香火’在我们这里断了”。 十几年来,他们为求生一个男孩,一次次冒险怀孕,但天不遂人愿,每次生下的都是女孩。 自强村村口,孩子们在一座雕像前玩耍。意外发生后的一段时间,这个庞大的家庭只能依靠救助维持生计。现在孩子们身上穿的很多衣服,都是当时捐助的。 山路狭窄,几个孩子拿着干柴走在路上。王钟馗家也有煤气灶,但孩子们知道燃气更贵,亦不得不为了生计操持。 两个孩子身手敏捷,轮流上树摘桂花,“桂花泡茶,可香了,还可以治咳嗽”。 5岁的王佳乐是家里的老七,她和姐姐们抢玩具时哭了。有人曾建议王钟馗夫妇,送几个孩子给别人去养,但被他们一一回绝了。“再难也要自己养”,是他们仅剩的底气和尊严。 放学后,孩子们在一起做作业。“以前她们几个成绩都不错,她爸出事后,成绩都下降了。家里的变化,让她们变得敏感。”夏月婵说。 晚上,八个孩子围坐在电视机前。除了上学、劳作,孩子们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电视。 家里最小的两个孩子在床上摆弄着假肢。“装这个东西只是好看,又重又不好用,还花了3万多元。”王钟馗说,要是不出事,这几个孩子他都能养得好好的。 王钟馗老房子的门上,挂着一块精准扶贫的牌子,户主是他的父亲王长群。牌子上写着:人口13,因残无劳动力,低保贫困户,目前已落实“一户一产业”,养牛1头、猪9头、羊4只。 自强村的稻田很多,种植的却很少,很多田地因缺乏管理,大量荒芜。眼前这块长势不错的稻田是王钟馗父亲种的,这一天,正好是第一个“中国农民丰收节”,家里大大小小来到田边,准备收割。 王钟馗用脚不停地踩踏着打谷机,妻子和女儿则将割下的稻谷放到机器里,一粒粒稻谷就落进了袋子。 为防止稻谷发芽,收来的稻谷要经过反复暴晒脱水。王钟馗的稻田不大,面积不到1.5亩,每亩水稻产量在1000斤左右,加工成大米大约700余斤,堪堪刚够一个三口之家的全年口粮。 “自强不息”几个大字刻在村口的石碑上,王钟馗背着孩子从这里经过。如今自强村也在加强环境保护,打造乡村旅游胜地。 “新房子房间很多,很适合开个家庭旅馆,却没钱投了。”王钟馗说。后面的日子要怎么过,王钟馗也很迷茫。“我不想像个‘废物’一样活着。”他的话里带着几分沮丧。 傍晚,王钟馗的几个孩子在广场上玩耍。“只要孩子们好,能读书识字,健健康康的,不生病就好了。”夏月蝉说,孩子就是他们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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