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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眼镜会对我说:成不了“眼镜”人物是你的福分 作者:邱新祥
平时,外人看不出我的眼睛已经老花,其实已达到了200度。楼下人民中路南面有家眼镜店,女老板与我很熟。短短两年,在她那里买了6副老花眼镜。
前天我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包找眼镜,翻了几层,却怎么也找不到。我想起来了,眼镜让我放在自己书房里。走时不是很急,但让夫人毛毛拉住我,吩咐了几句话。她说完,我也把拿眼镜的事丢到云层里了。
没有眼镜,报纸上的7号小字,我根本看不清。那天,我给熟人做了一个公司倒闭的清算广告。做这种小广告,目的就是向社会公示一下,该公司干不下去了,准备倒闭。主要还是告知债权人,你方必须45天内上门清算债务。过了期限,对不起,责任自负。
这种小广告,行业里称小分类。最近单位做得多。像星期六这天,一个半通栏的面积,居然出现了26个清算公告。社会上一些公司,由于支撑不下去了,只好关门谢客。单位大办公室里有个年轻美貌的少妇,人称小李,最多时,一天能做十几个清算公告。据另一个年纪大上几岁,身材高挑的X女透露:只要与工商局有关人员走得近,这些资源,就可得到照顾。每个小分类大约能赚100元,光这项收入,就够人眼馋的了。
眼见这么多公司倒闭,我的心,有点替这些老板难受。他们肯定遇到过不去的坎儿。如果生意做得好好的,谁会轻易放弃!
然而,前些日我从网上得知,南方一些服装等小型企业,因为员工工资增加,原辅材料涨价,生产成本提高,银行贷款又困难,已经倒闭或趋于关门。但深层次原因,原来一些老板创业阶段,还能静下心搞企业、办实体。但后来发现炒楼盘、炒矿石、炒黄金、炒钻戒,甚至炒农副产品更来钱,也更轻松,便将部分资金转向这些方面。
当国家陆续出台了相关政策,一些项目自然就被冻结了。表现最为突出的,就是矿山被当地政府收回,成了国有资产。楼盘买卖趋于冷淡,有些小老板资金被套住,一时难以抽回。这样也就影响了企业生存。有的资金链断了,只得宣告破产。
平时我不戴眼镜。但阅读报刊、上网写博,少了它,等于瞎子一个。那天,身边没有眼镜,太不方便。只好来到楼下路边那家眼镜店。女老板知道我买眼镜不是缺它,而是记性不好,又拉在家里。表示借给我一副。我认为,这个玩意多几副不碍事,自己戴不完,家里还有后备军呢。
结果,我还是买了一副新眼镜。有了眼镜,我的眼睛神奇了,原来的7号小字,与暑天瞌睡的蚂蚁差不多,我一点看不清它们的困形,这回却一个个抖擞精神,踏着正步,齐刷刷进入我的眼帘。
那天,我无意又翻出一张旧报纸,上面还有我的一篇小文。4年前给一个朋友写的。那年,朋友作为一个企业老板,他亲自扛着大纸箱,一脸汗水,登上7楼屋顶,给我家安装太阳能热水器。这个朋友,开办太阳能热水器企业已有十几年,平时我们也有来往。
今年4月的一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提出向我融资20万。利息比银行高出几倍。他告诉我,目前,他公司资金非常困难,本想把市场做大,就是资金短缺,阻碍了发展。我知道他找错人了,他请我写篇稿子,自己还能对付,但让我立马拿出这笔资金,岂不是把我下半身,拿到市场变现一样困难吗?他在电话那头笑着,让我在亲朋好友中想办法。并承诺,办成了不会亏待我。
这件事我也努力过,但我身边能开口的人,有钱的似乎不多。不差钱的,又不愿借钱给我这个朋友,认为周期长,回报也低。
自己平时走路,到菜市场买菜,我都不依赖眼镜,吃完晚饭,在楼下花圃周边散步,也没这个玩意,在两个眼珠前罩着。每天,只有在电脑上阅读、挑拣文字,才离不开它。当然读报翻书、查阅资料,也靠它帮忙。
所以,我这个戴眼镜的人,并不为外人知晓。戴眼镜的人,一般都显得有文化气质。如果戴着那种镶着金边,并配着高档镜片,就更不是一般的文化人了。
我知道,自己通过大半辈子努力,肌肤好歹也占了点文化气息,但远不能与国内那些大师,列入一个表演方队。好在还有自知之明,常常按住自己身体,逼着自己作为观众,一旁候着,并快速调遣一对眼珠,好将他们仰视一阵。
这些年来,我佩戴的老花眼镜,不知不觉已有200度了。从开始配眼镜,到如今置下不到14副。用了这么多眼镜,似乎也可称自己为“眼镜”了。
说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要提前面的话题。有时,我扑在电脑上,帮人写篇3000字的稿子,涂涂改改数回,花上大半杯心血,才能挣到二三百银子。但一个小分类,在我们那个漂亮少妇小李那里,最多一天能轻松复制十几个,捡钱简直跟掉进一个新开采的金矿差不多。
我负责专题部(按本人通俗说法,此处如同一个文字生产组装车间)。好几年了。这个部门,已经不太吃香,搞不好还要赔本。比起其它部门,是个少现鱼影的水潭,因为水太清,很难捕到鱼儿。只有我这样的傻瓜,才愿坚守旁边。表面看,我干的还是一种高级工的活儿,含金量较高。工作内容,主要为版面填充文字。一些能来钱的文字,需要昧着良心完成。但更多的文字,往往在我面前,痛苦挣扎,它们与泪珠、愤懑结亲,几乎属于穷人、弱势者的专利。
我想改变,却无能为力。坚守了快八九年了,可我也要养家,也要为物价的大幅上涨,不得不增加生活成本。
当然,我也有捡漏的机会。少数需要刊登公司注销或减资公告的客户,不去工商部门,却直接跑到我们单位。其知道,我们对外的价格,不是铁板一块。别人400元做一小格,我心软,有时300元,甚至更低一点也接了。
有幸接触到这样的客户,我发现,干这种活儿真的舒服极了。公告这是一种固定格式,一个人,文字细胞再活跃,也只能规规矩矩服从“格式”安排。最省事的办法,把别人的类似公告,换个单位名称、法人代表名字就行。也就品两口茶水的时间,一两张大票,就轻松进到自己腰包。
其实,很多人都在追求这种赚钱的方式,都想大腿翘在二腿上,快速发财。像国内一些垄断企业,赚钱更容易轻松。真正辛苦的倒是一些中小企业员工,其工作条件尤其是经济收入,都难以让他们心安。
我承认,一些关键时刻,我一点离不开眼镜。“眼镜”甚至可以代替我的称谓,但成不了“眼镜”人物。这个社会,能标上人物的“眼镜”,大约就是那些有学问的大师。我也明白,他们的名声在中国上空,划来耀去,容易放电生雷,其实,人们只要深入探底,有实有虚的轨迹,并不难甄别。
可我还是愿意,自己的名字,能与市场里卖菜的大嫂、马路边吆喝的瓜农、车站旁倚着三轮的汉子排在一起。站在他们行列里,心境淡薄舒缓,没有光环罩顶,没有时装裹身,有时裤腿沾着泥水,身上还散发着汗味,但日子平静,过得踏实。
有一天,眼镜会对我说:成不了“眼镜”人物,应该是你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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