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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小教堂入口处看到很多马车,结果教堂里就聚满了各个阶层的善男信女。我还看见了比利亚达利亚斯(Villardarias)公爵夫人,她是出了名的女花痴。一旦发作,啥也拦不住她。她把手往那个触发其本能的男人身上一搁,他则不得不让她满足。这种事多次发生于公共场合,在场的人只好纷纷逃离。我曾在一个舞会上碰到过她,她依然有些姿色,而且相当年轻,就在我与两位虔诚旅伴走进教堂时,她恰好双膝跪在那里,一看见我,她就目不转睛地朝我打量,仿佛是要把我辨认出来似的,因为她以前只是见过我穿着带有兜帽的化妆舞衣。我的那些虔诚随员倒是乐于来到此地,她们祷告了半个小时,然后起来要走,公爵夫人也立起身来。出了教堂,她问我是否认识她,我说出了她的名字,她于是问我为何不去看她,同时还问我可曾拜访贝纳文特公爵夫人,我说,没有,不过我还是对她说,一定登门向她请安。 在去往洛斯巴尔巴兹散步的路上,我向那对表姐妹解释了公爵夫人的疾病。堂娜•伊格纳西亚神色惊恐,并且问我会否如约去看公爵夫人,我给了个否定的回答,只见她松了口气,同时也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有一种微不足道的哲学,总爱把某些特定事实作为问题提出来,其实因为有着理智的存在,它们早就解决了——每每想起那些事实,我就忍俊不禁。提出来的问题是,从所产生的快感来说,两性之中,哪个对肉体交欢更感兴趣。答案一直是女性。荷马让朱庇特与朱诺对这个主题进行争辩。曾经做过女人的提瑞西阿斯(Tiresias)给出了一个正确结论,但是却引人发笑,因为两种快感好像在天平上仔细称过份量似的。概括性的判断促使讲究实际的人们宣称,女人的快感必定更大些,因为这种盛典是在其自身的蜜穴之内完成的——此类推论颇有道理,因为她不必费力,只需顺其自然即可。然而,在生理学家头的心目中,这个道理则是浅显易懂的,假如女人不能得到比男人更多的快感,大自然就不会让她在此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并且拥有更多的器官,因为存在于女人的直肠与膀胱之间的那个袋子叫做子宫,其实与头脑并不相干,因而是独立于理智之外的器官,虽说并无男子播种也能孕育人类,但是,若无一个容纳它并且确保它在见到阳光之前能够抵御风寒的容器,则是断然不行的。 于是,这就完全可以明白,子宫这个与阴道相连并且只有一个出口的生物体,倘若发现占据者并非天然生成而且理当置放于女体关键部位之物,子宫就会勃然大怒。它有一种不服理智的本能,假使其主人违拗于它,它就会制造麻烦,故意让剥夺其肉欲的无情主人吃吃苦头。它的饥饿感远比犬类还要强烈,假使女人不通过自己所把持的唯一通道向它提供所需的养料,它就会勃然大怒,进而对它产生无法抗拒的支配力。它会迫使她成为我所提及的公爵夫人那样的慕男狂,类似的还有我二十五年前在罗马认识的另一位公爵夫人,还有两位威尼斯贵妇,另外还有二十多个这样的女人,她们都让我断定,子宫是个极其任性的活物,极缺理性,极难约束,因而一位睿智女子根本不会拗违它的任性,反而是迁就顺从它,依据上帝在她降生之时要求她遵循的规律而表现出谦卑举止与驯服态度。然而,这种生性暴躁的器官在一定程度上尚受管束——除非有位狂热女性对其加以刺激,否则就不会为非作歹。而它一旦发作,就会让其中一类女子抽风,还会把另一类女子逼疯,还会把另一种女子转化成与圣特雷莎、圣阿格雷达相类似的虔诚典范或者虔诚怪物。然而,它还造就了一批梅萨利纳式的女人,其实,与那种怀抱圣安东尼、圣类思•公撒格、圣伊格那丢以及童年耶稣圣像却整夜睡不着的女人相比,她们倒也并不更为难堪。值得注意的是,这帮可怜的女人还会向分管其良心的告解神父或者修道士一一剖白忏悔,专权的忏悔师往往难得施以援手来帮她们消除误解。他生怕适得其反,将好事办糟。 以上这些都是男人不必受累的麻烦事,在把它们研究了一番之后,试问,可否就此设想,既然大自然始终如一,在反应与补偿上从无差错,难道就不曾将快感赋予女性,使之与伴随其身的诸多烦恼在程度上等量齐观么?我能肯定,当所爱的女人令我心花怒放之时,我的快乐感受当然是极其巨大的,但我也深知,假使需要为了追求这种快乐而冒着可能导致怀孕的风险,那我就不该有此要求了。女人哪怕多次经历过怀孕,也要冒此风险。所以,她认为,值得为了快感而熬疼。经过所有这些思考之后,我扪心自问道:我若重生,是否愿做女人?抛开好奇,我的回答是:不。做个男人,我可以得到女人得不到的其他快乐,于是我就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别。不过,我得承认,假如拥有重获新生之特权,我将倾心于写作,我会感到心满意足,尤其是在当今时下,不仅不介意做个女人,而且不介意做任何一种动物——当然必须让我带着记忆获得重生,否则就不成其为我了。 南通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