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在石中

ntshifeng

        1975年秋季，我乡村初中毕业后到街上的石庄中学上高中。学校离家差不多10华里远，走路大概要一个小时，每天往返不便，因此就住在了学校，当了一个寄宿生（即便是现在，老家在石庄中学上学的小孩也都还是选择寄宿，或者在学校的附近租房子住）。学校的高中学生都是附近几个公社（后来改叫乡）和石庄街上的，除了石庄街上和少数家靠得近的同学外，大多数同学都选择了寄宿。当时还是文革后期，无论是街上的，还是乡下的生活都比较苦，而寄宿生的生活更苦。上学期间的吃饭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寄宿生从星期天晚饭到星期六中饭，每天三顿都在学校吃。那时的生活艰苦、吃得之差是现在的小孩难以想象的。我们每天的伙食费是0.22元，构成是这样的，一斤大米（籼米，又糙、又硬）0.12元，烧饭用的煤0.03元，早晚是吃粥，各0.01元萝卜干，中午的菜金是0.05元。我们乡下的学生几乎全部是从家里带米交到学校，每斤米折成0.12元，因此买饭票的时候每天只要再给0.1元。记得我上学的时候还曾经交过一次，还是两次麦子，具体是怎么折算成大米的已经记不得了。

   在学校吃饭是分桌的，一桌10个人，都是同一个班的，也有一些不凑数，一桌8个、或者9个人的。印象中男女生当时是不同桌的。说是分桌，其本来说是吃饭是在学校的大礼堂的，但大部分人都喜欢直接在食堂外面水池边的空地上吃饭，只有在下雨天、或者天气实在太冷的时候才会到礼堂里吃饭。女生大部分是在礼堂吃的。没有桌子，当然就更加没有凳子了，因此，不管是穿长衫的（那时不光是没有穿长衫的，女生连穿裙子的基本都没有），还是穿短衫的都是站着吃饭的。这种站着吃饭的做法，使我养成了吃饭特别快的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以至于现在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家里其他人才刚坐下来，我都已经差不多吃好了。据说这也是导致我现在肥胖的原因之一。粥和饭都是盛在饭桶里的，中午的菜装在脸盆里，脸盆放在饭桶上。到开饭的时候，饭桶装好后排在食堂的地下。每桌每天有一个值日的同学，负责到食堂里拿饭桶，分饭，以及饭后把饭桶、菜盆洗好后再交到食堂师傅那里。也有些偷懒的同学，洗饭桶时就用水冲一下，根本没有洗干净的，师傅发现后就会让重洗。

   学校早晚的粥有米粥，也有粯子粥（北边的同学叫糁儿粥）。粯子有元麦的，也有玉米的。中午基本是籼米饭。我最不喜欢吃的就是玉米粯子饭，尽管看上去像蛋炒饭，但是太硬，而且我们吃到时候又已经冷了，每次吃玉米粯子我要倒掉一半多，好在总共也没有吃多少回。早晚的咸菜基本是如皋特产五香萝卜干。至于中午的菜那就先热带地区只有与雨季和旱季一样，我们一年到头的菜谱只有冬瓜汤季和小白菜季两样，连个茄子都不会有。其实如果真的到菜场买菜，即便是小白菜和冬瓜那可怜的0.05元也是不够的。好在学校里当时有几亩薄田，小白菜和冬瓜都是食堂师傅自己种的。按照现在的标准，那时吃的小白菜真是有机菜，施的是学生自产的有机肥，可能还从来不打药水。因为每次中饭，每个人分到的小白菜汤里都会有7、8条菜虫，甚至更多。几年后我才明白，这叫“大虫吃小虫，不吃是冻怂”。高一时，从教室到宿舍都要经过那片菜地旁边。学校的冬瓜可能是施足了学生们自产的有机肥，长的特别好。因此，冬瓜吃的时间特别长。以至于有两个特别讨厌吃冬瓜汤的同学，有时在下晚自修的时候拿冬瓜当足球练练脚（尽管当时还不流行足球），以便能够少吃两天的冬瓜。那声音很像气球爆炸了的声音。学校也有开荤的时候，就是在冬瓜汤或小青菜之外再加上个红烧肉。那猪肉就更不是买的了，而是用我们同学洗碗后泔水收集后由食堂师傅自己养的猪，自己杀的。那个肉吃起来真的很香。所以，我就一直不能理解现在为什么将泔水养的猪叫垃圾猪，还存在所谓的食品安全问题。

      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大都是些十六七岁、正在长身体的小孩，就吃食堂的一日三餐确实是吃不饱，特别是男生，到了下晚自修的时候就已经饿了。那时候学校外面、甚至整个石庄街都没有多少卖吃的地方，大家也都没有钱。为了对付饥饿，大家都想了不少办法。我是从家里带馒头干，用开水泡后加点糖精吃，这应该属于比较高档的。到了秋冬天就吃请人加工的脆饼（手工加工、木材炉烘烤的，现在看来是高档的）。其他同学也是各显神通，有上晚自修前把大米放进热水瓶里泡成粥睡觉前吃的，有吃泡焦麦屑的，有吃山芋干、胡萝卜干的。据说热水瓶泡的粥很不好吃，有时半生不熟，有时又全部泡烂糊了，而且吃的时候甚至连酱菜都没有。但是几乎没有吃饼干、糕点的，因为实在是穷、吃不起。

   那时石庄有个饭店，偶尔能在饭店花上3两粮票、0.13元吃碗阳春面、或者2两粮票、0.05元吃上一只甜甜的笼糕（无馅馒头）那就是极大的享受了。至于1两粮票、0.08元的肉包子那滋味比现在的几十元一只的蟹黄包不知道要美味多少倍了。

   由于在学校吃得太苦，每次回家都要大吃、特吃。星期六下午回家到星期天下午到校的一整天要在家里吃5顿：除了正常的一天3顿外，星期六下午3点多到家时吃一顿，星期日下午3点多去学校时再吃一顿。那时我奶奶（外婆）还在，每到星期六就把吃的准备好放在碗橱里，我到家后也是直奔厨房，赶紧享受奶奶给我留的饭菜。那时，如果家里要吃鱼、吃肉，奶奶一般都要留在星期六才吃。

   一晃40年的时光过去了，在石庄中学的高中生活对我来说既有美好的回忆，也有艰苦的经历，更是人生的一场丰富多彩的历练。在石庄中学上学的艰苦生活，以及后来求学过程中遇到的挫折和磨难，养成了我们这批人坚韧的性格，使我们在后来的生活中遇到各种困难都能从容应对，宠辱不惊。

       感谢石中，感谢石中食堂的师傅们。同时也要感谢我的奶奶。

ntshifeng

就这么个东东，还要审核

心静自然凉001

向40年前的高中生活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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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shifeng

谢谢啦！

huangxi9989

写的很好，我记得我上中学那会，也是冬天基本是萝卜或者冬瓜，偶尔有点白菜，高中的时候，条件好了，尤其是高三的时候，自己和几个同学在外面搭伙请人开小灶，每周还是有大鱼大肉吃的！

ntshifeng

huangxi9989 发表于 2016-10-8 15:20
写的很好，我记得我上中学那会，也是冬天基本是萝卜或者冬瓜，偶尔有点白菜，高中的时候，条件好了，尤其是 ...

就是，我们上学的时候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