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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舞者很穷,但他们有无敌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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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6 03: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江苏
《4》和《5》不是陶身体剧场最早走向国际的作品,却是大量被邀约演出的作品。
一年跑19个艺术节,“陶身体”剧场(下文简称陶身体)找到了和国际沟通的方式。
林怀民说,别人都是流行什么编什么,陶冶(陶身体创始人)是年轻编舞家里唯一在下功夫的,这种创作方式非常中世纪,放在今天有些吓人。
对西方舞评人来说,陶身体的技术像是天外来客。因为找不到既有参照物,他们不得不另寻一种新的评论方式。因为没见过,陶身体给了他们耳目一新的东方感觉。
9月2日,陶身体将携数位系列作品《4》和《5》,登台上海文化广场。
《4》和《5》
《4》是陶身体作品里,技术体系最完整,动作最多元,视觉效果最好的一部作品。
四位舞者以菱形方阵回旋游走,创造出一个有序中不断变幻的视觉画面,就像意识流一样,一直在流动。
舞者之间离得很近,却互不接触。通过圆的律动,他们进行着整齐有序的重心转换,似充满磁力的吸铁石,凝聚出一股强大的气场。
很多国外舞者看完这部作品会产生敬畏,林怀民看完则对陶冶说:“你真是什么难编什么。”对他来说,这样的作品太难实现,也太理想主义了。

现代舞者很穷,但他们有无敌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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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者来考团时,陶冶首先让他们学的也是《4》。这部技术上最有战斗力和挑战性的作品,太凶猛,荷尔蒙满满,是舞团的门槛。
它对舞者不仅提出体力上的要求,大量动作堆积出的记忆力,也非常琐碎——一两秒钟的时间里,舞者全身各部位都在动,脚后跟、后脑勺同时在走,身体的重心还在不断转移。
最少需要习练半年,舞者才能上台。而只有突破这个瓶颈,才能成为陶冶眼中第一流的舞者。
舞者身着灰蓝色宽衣大袍,脸部被涂黑,也是陶冶刻意的设计。一来掩饰舞者身上密度过高的律动,生出气涌一般带风的效果,二来,顺应舞者360度释放的动作,模糊正反之间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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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极快,《5》却极慢,完全是两种身体关系的对抗。
五位舞者身穿大地色系的服饰,像在泥地里滚躺,以连绵不断的运动,进行着无尽的形变。
五个人五种动作,每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却又相互粘连。他们像一个有着精密齿轮的机器,交错咬合,又像一栋栋移动的建筑,相互搭建,相互支撑,互为支点。
音乐家小河常年与陶身体合作,为《5》配乐,是他自觉巅峰的一部作品。
他将金、木、水、火、土五个元素融入创作,从宇宙音到密咒,从巴洛克到新古典,如同视觉的交响乐,进行着各色对照。用陶冶的话说,他从这部作品里看到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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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器和水
《4》和《5》都是陶冶和段妮相互磨合的产物。舞台上,这对“夫妻档”舞者也是最吸睛的一对。
段妮用“寻找灵魂的碎片”,陶冶用“天造地设”形容二者之间的关系。就像陶冶的性格往外走,段妮往内收,二人相互默契,相互补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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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右墙者为陶冶和段妮,戴眼镜的就是陶冶,俩人都是平头造型。
两人相识于2003年的金星舞蹈团。刚进团时,陶冶刚刚接触现代舞,在美国舞蹈节深造过的段妮,已然小有名气。
前半年两人都没讲过话。段妮对陶冶最初的印象,是一种吓人的“闷”,完全不像现在这么善谈。半年后,他们开始慢慢了解,发现价值观有点儿合,“感觉找到了可以说话的人。”
陶冶当时还是现代舞上的“白丁”,他对段妮的印象,是舞风先锋、犀利、无可复制,“金星的现代舞比较传统,但段妮可以把传统表达得那么另类、优雅、怪异。这种身体太无敌了。”
作为段妮身边不折不扣的“迷弟”,陶冶对她身上那种强烈的技术性,有着深深的迷恋,“她会给我营养。”
很快,段妮也发现了陶冶身上的天赋。
陶冶的身体天生松弛柔软,尤其善用脊柱。但很多习舞之人的身体天生紧,脊柱僵硬,不能折叠、旋拧、弯曲,他们把大量的训练花在手和脚上,脊椎却完全没有被开发。而人体真正的发力点都在脊椎上。
“他一下就长出来了。”半年后,段妮就被陶冶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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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陶冶还在发芽时,段妮被来上海巡演的英国编舞家阿库·汉姆一眼相中,直接带去了英国。
段妮跟着阿库经受了长达一年“惨绝人寰”的磨练。他对舞者的要求是,你在台上是“人”。那种持续性、消耗性、力量性的舞蹈速度和节奏,让一年之后的段妮脱胎换骨。
2006年,段妮随团来到纽约。阿库宣告舞团暂时解散,让舞者自寻出路。他有意将段妮推荐给一个比利时现代舞团,而段妮更希望留在纽约。
她去报考了当时已经声名赫赫的沈伟舞蹈团,很快被录取,跳遍了他的作品。
沈伟是学绘画出身,编舞风格与阿库截然不同。他对舞者的要求是,你在台上不是人,是“符号”。
历经金星、阿库、沈伟三位风格迥异的编导,段妮锻就了出众的舞蹈解构能力。
无论是谁的作品,她都会思考如何用她自己的方式,准确地表达出来。简而言之,她是一个完美的呈现者。
她把东西方文化完全吸纳进自己的身体,具备最快的爆发力,同时又有最克制的力量,像万花筒一样,可以兼容所有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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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为陶冶,左二为段妮。
段妮在海外漂泊时,陶冶转奔北京现代舞团历练了几年,认识了王好。
养分吸足,不满足感渐生,能让陶冶兴奋的点开始蒸发。他深觉当时的舞团圈子太窄,舞蹈的身份也越来越模式化,永远是手舞足蹈、动情、戏剧性。而他想做纯肢体。
2008年3月,陶冶携王好创建了陶身体剧场。
两人一穷二白,没钱,没作品,没排练厅。为了排练,他们常常穿梭于北京四、五环的朋友处,直接与硬邦邦的水泥地碰撞,衣服和袜子磨破是常有的事。
最不济时,他们还去过河北涿州,公交、大巴来回折腾五六个小时,只因为那里场地租金便宜。
“置之死地而后生。”回想起来,陶冶用了这个词。
同年8月,陶冶将段妮从纽约召回。三个天蝎座聚在一起,舞团开始稳定,排出了第一部作品《重之三部曲》。
这部作品让陶身体在国际上发了声,后续的数位系列《2》《4》《5》《6》《7》《8》,则坚定了他们日后“身体研究”的方向。
作品都是陶冶和段妮匍匐在排练厅,一个一个打磨出来的。陶冶编,段妮跳,两人互为镜像,定位非常清晰。
“如果要形容她的身体,我觉得像水。因为她有包容性,能跳出别人所有的作品,用她的方式加分。我可能像承载水的容器,容器变化,水的形状也跟着变化。”陶冶说。
直到现在,段妮也没编过一支舞。她并不惮于承认这一点。
“一方面我不想,另外我也没这个能力。”段妮直言,编舞和跳舞完全是两个概念,而编舞实在太需要天分。
在她眼里,陶冶是一个先觉者,意识比她超前,走得比她远,“有时候他跟我讨论舞蹈理念,我都会被吓到,怎么可以这样呢?但事实证明,这样可以。他会带着我实现他的想法。”
“虽然他年龄比我小,但心智和思维比我成熟。”别人看段妮,总觉得她气场十足,实际上,她也有脆弱的一面,“作为女人,我不是一个人就行了,我要有一个人靠着。现在找到了。”
私下里,他们可以一起逛街,一起看《奇葩说》,一起熬夜。朋友们谈到感情时,都不拿他俩当例子,因为他们太搭了,太不具有普遍性。
与贫乏对抗
陶冶对自己的身体语汇和技术体系,有非常清醒的认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八年来,他开发出一套以身体研究为基础的“圆技术系统”。虽然常年游走于欧美艺术节,看过为数众多的现代舞,他并不会轻易被别人打动。
“如果简单地土崩瓦解,我也不可能发展出这样的作品。”
他对表达人的情感、情绪、戏剧性没兴趣,热情又执着地探索着“纯肢体”。
在他看来,这个时代太容易情绪泛滥,太容易被各种符号包裹。人们看到的大部分表演,都在声嘶力竭地“以情动人”,卖相浮夸。他选择往回走,回到舞蹈的本质——身体,回到排练厅,打磨每一刻身体的发掘。
身体会不会开发殆尽?
“那差太远了。”他笑了笑,作品之间会有生长的关系,比如他做《8》时,脑中已经构建出了《9》和《10》。再比如《6》《7》《8》都是关于脊椎的探索,但发展出来的作品都不一样。
就像一棵大树,陶冶说自己会一直顺着惯性往下做,而且是理性地做。
他也有瓶颈的时候。比如动作编到枯竭,可能一天只编一个动作,甚至一个都编不出来。他将之归结为意识的问题,而非身体的问题。

现代舞者很穷,但他们有无敌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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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会被他的训练方式吓跑。
招舞者时,英国、新加坡、台湾、香港来的报名者都有。一开始是“蜜月期”,大家都觉得新鲜,重复到后来,真相渐现,很多人吃不消了。
“你每天练,每天都有问题解决不了,因为每个人的身体都会有自己的瓶颈。”
陶冶挑舞者的态度很谨慎。
“第一条要求是耐得住寂寞,稍微有点犹豫,你就呆不住,因为太枯燥了;再是你对舞蹈的忠诚度,你愿意在上面花多少时间,有多少行动力去自我改变,很多人又被淘汰了。”
七八十人报名,大浪淘沙下来,真正能坚持到最后的只有一个。
陶冶并不想把舞团扩充得太大。林怀民也告诫过他,舞团不要越做越大,而要越做越小。
包括陶冶和段妮在内,陶身体有10个全职舞者,加上灯光、舞美、技术、行政,全团总共15号人。
这个规模意味着陶身体一年至少要上百万来支撑,而他们唯一的收入来源,是演出费。
在绝大多数欧美舞团都在靠政府、赞助或财团支撑时,陶身体是少有的只靠演出费生存的舞团。他们试着找过赞助,个中艰辛,不一而足。
说到这里,陶冶忍不住长长叹一口气,“舞蹈在全世界都是乞丐职业,都很穷,特别是现代舞。”

现代舞者很穷,但他们有无敌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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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内,陶身体还要面对一个不被理解的问题。
去年10月,陶身体在上海首演了新作《8》,演出效果算不上好。对普罗大众而言,他们的作品太前卫,太先锋、太学术。这与他们在国外的遭遇,反差鲜明。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状。”面对这个问题,陶冶出乎意料的淡定,“不能因为国外好,我就去国外。”
“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你和这个地方是有血缘关系的。我的营养就来自于这种对抗。这种时代,这种土壤,这种环境,它比你还要坚硬,这样坚硬的水泥钢筋环境里,如何长出生命呢?我要依附它,同时又保持自己的独立。”这种对抗,陶冶几乎每天都在经历和挣扎。
就像段妮当初放弃纽约的资源,带着最新的现代舞观念和技术回国,也是因为这种血缘关系。
去过国外,才知道国内现代舞落后了多少。她希望训练中国的舞者,让更多人知道,人还可以这样跳舞,“为什么他们的脊柱都是僵硬的,不会动呢?先不要说意识,先从身体开始吧。”
她还记得自己在广东随杨美琦求学现代舞时(2000年-2004年),排练厅里写着“为中国现代舞事业而奋斗”。这句话当初看起来遥不可及,对她却有一种潜在的、根植性的影响。
“阿库·汉姆是世界人,他在全世界发生合作,沈伟在纽约,那里是世界的中心。我们选择了往回走,选择了一片贫乏的土壤。”陶冶说,“我们希望把所有的力量放到国内。”南通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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