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人相好有所望 水底日頭朱朱紅」——张怡微 (评论: 四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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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红》是一首台语老歌。和《雨夜花》、《望春风》、《月夜愁》一起合称为“四月望雨”。“四月望雨”这个词本身就有着“大时代加诸人民的悲欢离合”的意味。有一出很有名的音乐剧，演的是写这些作品的“音乐之父”邓雨贤，一个天才，然而生于乱世，像台湾版的《南海十三郎》。我不知道蒋晓云写这个故事，潜意识是不是这些典故。虽然她从来不会这样说。她的中学好友会提醒她，“你不能假设别人知道”。她就哈哈大笑。

前几天电视里做了一集早年的禁歌专辑，又听到《四季红》，其实也叫《四季歌》。但是有趣的事，我们知道的黄耀明唱的那首粤语的《四季歌》，旋律却是《雨夜花》。四年前吴念真导演在课上说到《四季红》，说她母亲晚上很寂寞，打电话给她的老闺蜜，两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就在电话里唱《四季红》。当时我能感受到那个很感人的氛围，但能调度的经验是很有限的。外人看西洋镜一样的。

“四月望雨”很美啦，然而在台北，月月望雨。过了锋面，就是台风，过了台风，还有东北季风，过了东北季风又有梅雨季。还有无穷无尽的“东南风带来暖气团形成夏雨”，“东北季风水汽辐合形成较强雨势”，“强对流活跃”……十分具有感染力，听了很多年，就好像真的懂得为什么会这样。像一种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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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来，白天我很少关电视。因为电视里总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动人之处，让我想起一些无用的记忆。譬如前几天看到一个老艺人叫“田路路”。唱过很多琼瑶片的主题歌。秀场年代里少见的外国面孔，和猪哥亮一起说一些与她这张面孔很不兼容的笑话。然而她晚景凄凉，几次上新闻都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父亲是美国人，却一句英语也不会说。现在的人已经不太在意这些往事。越战期间曾有20万美军来台湾度假。20年间制造了成千上万的亚美混血儿。他们中极少数人还能被看见。却镶嵌在“四月望雨”的角角落落。

而我这样一个外人，知道这些事，大多也是从“民国素人志”。
2 J1 Z  F! s. H7 R- k# }7 }( ], E4 _《四季红》中那一个本省少女在北投的经历，蒋晓云去做过一些研究。在台湾的时候，她就常常去北投图书馆。但笔记都做在了手机上。“民国素人志”中一共只有3位本省人。“四季红”是很有代表性的。上世纪60年代，美国大兵亚伦到北投的“双飞裸浴之旅”，登上过国际版面。那是美色与外汇，也是真真切切的“四月望雨”。许多命运坎坷的孩子都活着，然而现在要看到这些事，却要借助小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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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作者本人授权转载自“自怡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