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夫妻》：用即兴的外衣，包裹传统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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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放夫妻》：用即兴的外衣，包裹传统的躯体

《开放夫妻》剧照
在去看这部戏之前，我听到了一种说法，这部戏起码去看三次，才有可能初步看完这部戏的完整版，因为这部戏有A、B两组“青年版”和“成年版”演员各自演出，还有一版“A、B同台”版。而更有人说，你去看十次，可能看到的内容都会不一样，因为这部戏是全场即兴的。
“即兴”是这部戏打上的最耀眼的标签，也成为这部戏被热议和卖座的最大焦点。就连上海话剧中心旁边的咖啡馆服务生都说：“最近这部戏很受欢迎，有不少人从各地慕名而来，就为了看它。”不少人疑惑这部根据达里奥·福原著改编的戏会被变成什么样子，而且还是做成“即兴戏剧”。

《开放夫妻》：用即兴的外衣，包裹传统的躯体

《开放夫妻》剧照
“即兴戏剧”，是最近越来越火热的一个戏剧名词。“即兴剧”最早诞生于十五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称为“即兴喜剧”，往往在城市的角落、公开广场、临时舞台上，由观众临时提议，演员即兴搭凑桥段，框架，出品戏剧。逐渐形成了这种无拘无束、自由随性、观众参与互动的创作风格。
从定义上来看，“即兴戏剧”意味着“没有剧本的表演，即兴戏剧的演员在舞台上，与观众展开多元化互动，演员引导观众‘创造’命题，与观众‘合作’”的戏剧形态。”与传统戏剧相比，即兴戏剧解除了道具、舞美、舞台背景等的限制，表演形式非常自由，充满未知性，对演员的表演功底、肢体表现，还有默契、现场沟通、信息传递、突发情况应变等能力的考验都非常大。

《开放夫妻》：用即兴的外衣，包裹传统的躯体

《开放夫妻》剧照
《开放夫妻》号称全场即兴，并用了A、B两组（青年版、成人版，又被称为未婚版、已婚版）饰演这对夫妻。他们各自有演出场次，并且用不同的解读，甚至还有唯一的一版是四人合演版。这让我产生了强大的兴趣，甚至去看了两遍就为了感受它即兴的不同。
整出戏的舞美设计非常简单，当中一个四方形台，四面是不到半人高的矮墙，后面灰色半透明纱的帷幕，就是全部的演区布景，演员绕着四方台行走，时而又跳上舞台，时而走在矮墙上，全凭演员自己的表演来表现互相的对峙、接近和疏远等不同的关系。
不可否认的是，这部戏反传统的设计意图很明显。演出一开始，就邀请台下的观众上台来扮演婚礼司仪，而在整个演出过程中，传统戏剧中阻隔观众和舞台之间的“第四堵墙”似乎消失了，台上饰演夫妻的演员在表演过程中会时不时地对着观众席说话，仿佛一对中年夫妻争相和自己的朋友们“唠叨”、“指责”对方的缺点。“夫妻”甚至还会走入观众席，向观众提问，和观众握手、交流，甚至要求观众帮自己接电话。
两位演员的走位和动作并不完全固定，在同一桥段常常会出现在不同位置，甚至用不同的动作和道具来表现。有意思的是，整出戏的音效和灯光也不固定，会跟着演员的表现自由发挥。而当演员和观众互动时，灯光师也会恰逢其时地亮起全场灯，让观众席似乎也延伸到了舞台之中。
这样的表演形式对演职人员的要求很高，无论是演员的台词、肢体、临场应变、状态把控，还是灯光、音效的默契配合、跟进速度。我看的两次都是“成人组”，王子川和金晔，两位演员出手就显示出超出一般演员的表演功力，极具爆发力而又对节奏把控自如的表演让人赞叹。而几乎完全不同的音效也让我捧腹不已。

《开放夫妻》：用即兴的外衣，包裹传统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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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两次观剧的经验也让我发现了不少相似之处，尤其是两人的台词，几乎没有任何变动。两者的关键调度也是固定的，比如开头妻子自杀的走位，比如妻子出去居住后，丈夫从方台底下伸出手做鸵鸟装表示某种窥探。比如最后妻子和情人离开后，丈夫的反应。甚至是丈夫向观众提问时，虽然得到的答案略有不同，但是丈夫还是可以找到相类似的回答来博得全场的喝彩，维持故事的推进。这些情节的固定，也反射出故事的情节和两人的关系并没有任何变化，我们可以从很多细节处看出某些事先的安排。
导演李旻原说：“我们不固定演员的走位、肢体，不过我们的台词、情节是固定的。”或者我们毋宁说，这出戏的“即兴”仅仅在于让演员变化处理这些台词、关系时候演员的行为表达，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无剧本，无固定情节，每次都不相同的即兴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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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这部戏的内容看，更像是一定程度上的“传统戏剧”。虽然不得不说，导演在达里奥·福的剧本上做了大规模的本土化更改，尤其是将妻子情人从教授改为演员、歌星，更是让演员本身和观众都更容易贴合这部戏。但是这部戏的基本走向，还是紧紧贴合了原剧的内容走向，从导演到演员，似乎都小心翼翼，不敢因为“随性”而使得剧情与剧本设定有出入，就像是被拴住了线的风筝，和地面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而不会随意乱走。而这出戏的演出，就变得更像是在考验演员是否能一边“自由地表演”，一边始终不脱离剧本的定位。

《开放夫妻》：用即兴的外衣，包裹传统的躯体

《开放夫妻》剧照
而从这部戏的内容来看，很显然，这部戏更容易获得女性观众的认同，从一开始丈夫不断有外遇致使妻子精神崩溃、不断自杀，到后来他“说服”妻子同意做一对“开放夫妻”各自去找情人，其中还有一些桥段，包括丈夫带情人回家居住，让妻子带情人去安装避孕器，以及后来丈夫所说的“开放夫妻的定义应该由我来定”。即使用黑色幽默的表现手法，这也无法让丈夫的“渣男”形象有所抹除，所以当妻子在“真正开放”找到了心中所爱的情人之后，丈夫的精神面领着拷问和崩溃时，观众心里反而有种报复的快感，而这种感觉和平时观看8点挡家庭伦理剧时的心情差别并不大。

《开放夫妻》：用即兴的外衣，包裹传统的躯体

《开放夫妻》剧照
不过从剧中，也可以看出导演对“开放夫妻”的定义有他自己的设想。在原剧本的最后，丈夫得知妻子情人的真实存在后，在浴室自杀了，而这部戏的结尾，选择让男主举起了枪，但却更像是瞄准了妻子。暗灯后的那一声枪响，也留下了存疑的空间，“到底是谁死了？”导演说：“在达里奥·福的那个时代，对于“开放夫妻”的讨论最终偏向于否定，但是现在这个社会，真的要否定他吗？不一定……”
舞台是个神奇的地方，充满了不确定因素，即兴剧则更是将演员扔在了不确定的不安全的空间中，这种压力要求即兴剧的演员拥有极强的即兴功力。这在中国似乎还没有成为能普遍推广的可能。

《开放夫妻》：用即兴的外衣，包裹传统的躯体

演出场地
或许现在就要在国内做出一部成熟的即兴剧还困难重重，才让这部戏的设计从一开始就偏向于用即兴的方式，安放传统的文本和价值，让着迈出的第一步，能够更为平稳。从这部戏的口碑来看，基本还是成功的。
我们可以看到这部戏的制作团队在做着某种勇敢的、开创性的尝试，挑战性的不划定走位，撕去定位地标、灯光标记、音效校对，而以某种更为游戏、自由地形态取代丝丝入扣，即使那是实现安排的行走方向，他们也在试着用自由舞步取代标准的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