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与法的厮杀——再看《彷徨之刃》 (彷徨之刃 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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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主角叫长峰重树，妻子早已去世的他，与15岁的女儿绘摩相依为命。一次烟火大会后，女儿再也没有回来。当女儿冰冷赤裸的尸体和被野兽般凌辱的录像，陆续出现在他面前，他的世界崩塌了。

杀害他女儿的是未成年人。按日本的法律，未成年人犯罪不会被判重刑。在管教所待几年，就会被放出来。少年的名字不会曝光，案件也不会公开审理。

作者东野圭吾不禁发问：“法律保护的是凶手，还是无辜的受害者及活着的家属？”

法律的无情，让长峰彻底失望了。决心手刃凶手的他，带着猎枪，走入了这场情与法的厮杀。

唐朝武则天时期，也有个备受瞩目的复仇案。复仇者名叫徐元庆。他的父亲徐爽被县尉（≈县公安局长）赵师韫所杀。徐元庆为父报仇，杀死了仇人赵师韫，然后到官府自首。这件案子轰动一时，一直争论到中央。最后采用陈子昂的意见，判决徐元庆死刑，同时也对其进行表彰。

这个判决说白了就是和稀泥，人情（或者说是道德）和法律各打五十大板。其实并没有消弭两者之间深层次的分歧。

所以后来柳宗元又写文章反驳，提出了抛开人情，以法律为本的解决思路。

到宋代再次翻转，士大夫们提出“人情所在，法亦在焉”，认为法律应该以人情为本。

而注重人情伦理，正是“中华法系”的特色。长峰的复仇在古代中国，应该会得到谅解，甚至表彰。

在小说和电影中，长峰也得到了许多民众的理解和同情。然而得到民众的支持，并不能对长峰的判决有太大作用。

在案例法国家，主导审判的是非法律专业的陪审员，他们相对会更加注重人情伦理。而日本是成文法国家，虽然有参审员，但是主导审判的是法官，审判也以法律条文为准。所以，如果长峰复仇成功，恐怕也难逃法律的制裁。

当然，怎样的判罚对于长峰来说，都是浮云。在得知女儿绘摩死讯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他所在乎的只是复仇的成败而已。

在复仇的道路上，他形单影只，却又并不孤独。小说中另一个受害人千晶的父亲鲇村，电影中民宿老板和佳子的父亲隆明，都对长峰表示赞赏。鲇村甚至也走上了复仇的道路。

再补充一起真实案例。

一个97年出生的少年，2010年杀死一名男孩，因不满14岁，未获刑。一年后，满了14岁的他，又持刀杀死一名女孩，因是未成年人，仅获刑6年。2015年11月减刑释放。2016年1月，奸杀一名11岁的少女，再次入狱。

这种所谓的宽恕，真的对吗？恐怕连东郭先生都不如吧！东郭先生对凶残的狼的宽恕，代价是他自己的生命。自己的错自己背，还算公平。而这样的宽恕，代价却是好几个无辜孩子的生命！用几个孩子的生命去宽恕，企求作恶少年的幡然醒悟，这样的宽恕值得吗？谁又有权力用别人的生命，去宽恕邪恶呢？

今天，把猎杀老虎定为犯罪，是人类文明的进步。但它的前提是老虎已经基本没有伤害人类的机会和能力了。如果把这一法律照搬到宋朝，给打虎的武松判刑，合适吗？忽略客观的条件，盲目照搬所谓先进、文明的经验，也许会更落后，更野蛮。

对邪恶的宽容，也是如此。它应当建立在足够保护无辜的能力之上。否则，只会出现上面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