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滨论坛

点击扫描二维码

查看: 777|回复: 0

[书评] 时代需要理直气壮的失败者 (评论: 兽性大发的兔子)

[复制链接]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6-1-5 01: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北京
【上】
( @1 |8 ?+ @5 X( |; G7 J
, X2 q2 v, k3 |0 B3 n) S7 r: |1 |相比诗歌,中国小说的落后程度是惊人的。这一点,看看作家版税排行榜就知道了,那些小说还在刀耕火种。普鲁斯特以自己的时间拓宽了现实的时间,博尔赫斯以自己迷宫般的时空取代了现实时空,卡夫卡,罗伯·格里耶,真正具有现代意识的作家,会听凭内心的真实,打破时间与空间的藩篱,抵达现代人存在的本质。反观畅销小说的架空与穿越,看上去也是打破了时间与空间,但是其本质仍然是线性逻辑,是一种对心理惯性的屈从,其精神质量空乏到令人发指。0 A( J: e& x3 `' V
" t' B3 s9 H( {  U) a
严格意义上的现代小说是半舶来品。作为第一篇白话文小说,《狂人日记》无疑是象征主义的。五四之前的不论,我非常武断的把中国小说分为建国前与建国后。建国前是沈从文、郁达夫、废名、鲁老巴茅、钱钟书、张爱玲、萧红。和30年代的电影一样,他们为中国小说树立了不可企及的高峰。因为那个时代的风云际会,中文小说内力充沛,眼界开阔。从祖上继承的文字修为,即便被五四稀释,也仍旧游刃有余。虽然是半舶来品,但艺术成就很高:卡夫卡的《变形记》是现代人的生存体验,鲁迅的《故事新编》就不是吗?虽然我喜欢库切,但我并不觉得《耻》比钱钟书的《围城》高多少。帕慕克的叙事手法,许地山在小说散文里都用过啊。谈人的存在,《生死场》《赤地之恋》不比《河湾》差嘛。倘若依照东方美学,哪部西方小说赶得上《边城》?
. j/ R/ E4 {/ ], t$ Z) e
1 t) G! [! Z7 O/ ]7 X- p; ^0 v然而也就和电影一样过了,翻篇儿了。建国后,我将小说以“先锋派”做个分野。先锋派之前,赵树理、柳青、周立波、还有我的老乡孙犁都不用提,张爱玲用一部被禁小说就把他们都灭了。真正的小说从80年代开始,阿城、汪曾祺、张承志、韩少功、王蒙、莫言、陈忠实、贾平凹、谈歌。懵懵懂懂的,这些作家的作品分别对准了人的某些东西。然而局限性也很明显,就是他们对现实、历史和民族的过度迷恋。这些庞大的东西,很容易成为小说的敌人。阿城算是其中的异数,感觉他是跟着沈从文走的。试想想看,棋王走在边城里,也不突兀吧。
+ d* \* u' U2 g9 @1 K9 W  _/ z4 L% J' K( D9 F
先锋派自伤痕文学寻根文学而来,受西方小说的影响愈发严重。马原、格非、苏童、余华、孙甘露、北村、洪峰、潘军、毕飞宇、叶兆言算是先锋小说的代表人物,当然还有王朔、王小波这样的异军,铁凝、池莉、虹影这样的诸多女将。莫言、王蒙、刘恒这些老帅在这一时期也有变化。被沉重的现实主义压抑已久的小说家们,毫不犹豫地投入到花样翻新的虚构、真气乱窜的叙事当中去。受译著小说的影响,形式在这一时期被过分强调了。
# I$ R% }8 J. E; ^5 {! ?+ F
8 Y4 X% @" L  \: g$ d8 L$ ]接着从1980年到2000年这二十年间,中国社会发生了强烈的变化,人的状态松弛下来,而社会价值取向逐渐单一。人在这个价值取向相对单一的社会里该是怎样一种存在?这是先锋派之后,文学的命题。( D. i* t4 A+ q, d0 ~

6 f9 w8 H9 a. d) B* h4 J# I有一个微小的结点,即1998年朱文、韩东发起的“断裂”行为,迫使文学界对当时的文学秩序进行反思。南京周围环聚着一些作家。楚尘将其编为两辑,称“断裂丛书”。其中有朱文、韩东、金海曙、顾前、张旻、鲁羊。他们的出现和网络诗歌论坛的兴起有关。2000年前后网络出现大大小小的诗歌论坛不计其数。“诗江湖”“诗生活”“他们”“橡皮”“黑蓝”“灵石岛”“暗地病孩子”“唐”“秦”“个”“春树下”“六十七度”等等,诗歌在这一时期突飞猛进,很多优秀诗人同时进行小说写作,进而影响了小说的发展。朱文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在诗歌和电影领域的创作也令人惊艳。)而韩东则影响了更多的年轻人,不少年轻的读者愿意用朱文的名字标榜自己的阅读品味。而年轻的写作者们则乐于承认自己在“走韩东的路子”。* E) r  P% C  {/ ^4 m( j( D! `
5 s9 @8 h0 C7 U; F3 X3 i
延续南京写作者们的道路,出现了一批更年轻的小说作者。乌青、华秋、曹寇、赵志明、李黎、张羞、孙智正、张敦、慢三。严格来说,这些小说作者的写作并未超越朱文、韩东。但是和前几批小说作者不同,他们有着更加鲜明的文本特色,比如乌青强烈的随意性,孙智正超耐心的日常。因为时代关系,他们的写作毫无疑问带着网络特色,也自然而然更加亲近年青一代的性格。) f8 ?% v" l& S4 Z+ {
  [* M" [( f" ^3 w
同一时期,“暗地病孩子”小说版版主路内,“黑蓝论坛”创始人陈卫。又强烈区别于上面的作者们。他们并未受到朱文、韩东的影响,而是走出了不同的道路。应该说路内是延续了余华、苏童们的道路,但是相比余、苏,路内的虚构是建立在更独特更自我的世界观上,那不是从西方经典读来的世界观,而是路内自身磨砺得来的。陈卫则几乎完全靠自省,他的个人气质也使得黑蓝的作者们极度独立、冷静与深刻。出了陈树泳、司屠、生铁等一些优秀的小说作者。
1 s2 ]: ~% V( n7 m' \
3 O& h& y' q* ^- ~
% |& M7 j* F) X( I5 ?5 _( {9 Z写到这里我必须声明一下,在我的概念里,不存在线性的、进化论的文学史。“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我之所以用年代和版块划分小说作者,完全是出于偷懒,一种惰性,也便于一般读者理解。实际上诚如崔健所说,只要天安门上的照片不换,我们就都是一代人。所以这些人都还有机会。无论是誉满全球的莫言、王蒙,还是尚无名气的张敦、慢三。他们都还有机会写出更牛逼的小说。为了支持这一点,我可以举一个例子:阎连科。他早年写的那些被禁的小说我有幸看过一两部,并不如何。但是他2010年前后写的《桃园春醒》,无论从内容、角度、语感、节奏各个方面都表现俱佳。配得起“卡夫卡文学奖”。
/ R. J7 ~/ `) V# r* p9 e6 W9 N, T. c' }' Z' b* e9 W5 ?
/ V% t: Y/ L" `4 x. ]; r+ L3 s
【中】
0 R" y* y0 `% E# V) R: q* e# E: n! m1 i! ~) P
评论家谢有顺说:“作家的根本使命是对人类存在境遇的深刻洞察,一旦存在问题被悬搁,写作很可能就成了一种可疑的自恋。”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能算张恨水、王度庐、金庸、琼瑶和现在作家版税排行榜上那些人的原因。
9 N6 V: f/ x) S  _4 k4 }3 l; f# c
让我们仅凭这一点考察一下真正的小说家们。  o/ u* E5 `; S* o9 X1 C; L
鲁迅。阿Q与孔乙己不用说,范爱农毫无疑问触及到了“人类存在境遇”,作为一个典型的且清醒的“失败者”,范爱农的失败反映的是社会的失败。鲁迅的可贵之处,是在于描写一个愤世嫉俗的革命者时,用的却尽是人情世故。+ N5 W9 ^, k2 [' w0 i5 X, n

  n8 S6 E0 [8 q王蒙早期的《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谈歌成名的《大厂》。对于今天仍然有棱镜的意义,可惜时代的局限太深,笔法又是老套的现实主义。其实所谓现实主义有时候能达到的对现实的探索极其有限,反而是一些看似虚构的人物故事,更能抵达真实。谈歌紧贴现实的《大厂》《年底》远没有他虚构水浒人物的比如《杨志卖刀》好看,有劲儿。讨论牛仲学(牛二)之所以由知识分子变成无赖泼皮,是有深刻的社会现实原因的。作者谈歌在这篇小说里稍稍加入了戏说,随即受到了当时评论界的批评。我怀疑这一篇的冷遇使这位河北作协主席又回到了自己习惯的“现实主义”之中。体制有禁锢人的一面,这方面阎连科从一开始就有自己的姿态,所以才越写越好,不落伍。7 t) P9 |& d0 G' ^

! u/ b/ h' n6 q" I余华的现实一种,确实抵达了某些现实。《活着》福贵更是较为深刻地寓言了“人类存在的境遇”。在余华这里,活着,是一种状态,更是一种关于生存的理念。对这种理念的信仰,支撑人在荒诞的命运面前活下去。同一时期的北村则有不同的世界观。《愤怒》就曾借主人公之口,表达出“如果生活过不下去,就去死好了。”的态度。这是对人的尊严的要求,认为人在荒诞面前应该有自己的底线。这也是作为基督教徒的北村对爱的呼唤吧。在洞察之外,作家应该有自己的态度,也是世界观。当然深刻地洞察本身,也是态度。
, G3 \  _5 q/ x0 h8 b
7 \- o& ~5 H( x不论鲁迅、郁达夫,王蒙、刘恒,余华、北村,看起来文学大的关注点都在弱者、穷人,失意者,落魄者、不合时宜者。他们更能体现社会的病灶,更能彰显人存在的种种真实境况。当代也不是没有曹雪芹那样写锦衣玉食者,只是笔力和境界差得有些远。比如邱华栋的声色犬马和王朔的光怪陆离。这一对儿还吵过架。邱华栋惯于写“成功人士”,商人、艺术家、导演之类。他的近作《教授》在描摹现实方面颇佳,但以“人的存在境遇”来衡量,明显深度不够。王朔是我很欣赏的作家,他最火的那些小说极其迷人。说到底王朔写的也是一些所谓“边缘人”,不是社会主流。但《许爷》有时代特点,有人性高度,有别于王朔那些贫嘴的顽主,可以视为王朔的代表作。王朔用自己的语言颠覆了一套“毛话语”,本质上也是颠覆了一套价值观。他对“权威”“成功”“物质”“金钱”构成了一定程度的消解。不过我们找一个更经典点儿的参照文本来衡量邱华栋与王朔,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同样声色犬马。无疑盖茨比所完成的探索深度更深,精确度更高些。
* I% Q: _+ _) s, K5 R! T$ \8 K  r6 s& n; K& {
朱文对待文学及自身的极致态度,使他的小说也呈现一种诚实的尖锐。或者反过来说,更坦诚的态度使他的小说充满极致的魅力。当然他不是仅仅以态度取胜的小说作者,对小说本身,他也有很强的技艺。除了《弟弟的演奏》,他的《三生修得同船渡》、《段丽在古城南京》,也冷冷透出他身上的“恶毒”,这恶毒是一种对传统人际酱缸的反叛。
, l: y3 ^" d7 W: A/ j8 k8 I$ `) |* R% Z' X8 ~
曹寇、赵志明的小说延续了朱文、韩东,在我看来是一脉。相比“先锋派”他们从道德上更加忠实于自己,不再顾忌一些虚伪的道德伦理。可以说更加诚实,直接抒发身心感受。在强烈的存在同时,模糊了很多固有的观念。这种态度势必影响到技术,从文本上,他们叙事更加简约节制,有的放矢。赵志明的《还钱的故事》,分寸老道地写窘境中的人物,叙述从容不迫,窘境不窘,归根到底是因为对道德伦理的冷静。/ C  U( b: n6 A; A( u( X- N5 Y

  \1 Y' L; L2 ?! i) \从朱文、韩东开始,陆续有一批作家愿意承受中国当下最真实的存在,放弃对人际关系的粉饰、夸张甚至篡改。在一定程度上拒绝被赋予意义,把世界观藏在态度后面,退回到人的感受本身,反复审视日常的细节,让小说简单有力起来。
' U2 C( X$ l# p& q8 _" M0 ~. C/ l  z: Q4 V- J+ L" @% c- A

& q- K6 X# Q1 `【下】: [2 `, [$ o- ]# ~& h
# F* ^  K$ n" s/ n
谁都知道十九世纪是小说的黄金时代,从福楼拜的客厅到整个巴黎左岸,由于读者的崇拜与放任,小说一度骄纵到百科全书的地步。而现在不是小说的时代,没有统一的价值观,读者对作者的深深不信任不耐烦。信息时代又发展得每一双手都可以敲击键盘,制作自己的文本。真正的小说被大量的信息、文化快餐所淹没。看上去这个时代已经不再需要小说了似的。
7 A3 K* u0 z) p: g$ ]( V" k4 q, l: \1 b8 B
实际上人对故事的需求是无止境的。只要人类存在一天,就有人要听故事。借用宗教的说法,因为人是不完整的、有缺失的。教徒可以用虚构的神填补。普通人则需要用虚构本身。
& s7 ^/ @3 ]' a( L: X& t
2 F, m! _. w) l故事不等于小说,就像影视作品永远取代不了小说。这里面有表现力的差异,可能影视作品更直观和便捷。但小说语言富含的抽象意味是影像语言远远达不到的。有时候影视作品和小说的差异,就像绘画和音乐那么远。, }/ P7 ?; J) j) h" [

( Z& z! u0 t& F1 i9 V+ n& t即便不是小说的年代,仍然有一批执着于小说手艺的手艺人。他们没有抱怨时代,没有抱怨读者的盲目,默默延续着小说的技艺,在荒芜的年代里写出了关于人的作品。在这一环节上,反而评论家是缺席的。我们的评论家,要么还在使用陈旧坏死的理论和语言,要么成为快餐文化的掮客。总之是无效的。& V: f% W4 g  J, f# Y! E
" s5 ?4 B* M6 ]3 Y
鉴于此,我愿意以谨慎负责的态度,笔力所及的描述,介绍我的朋友张敦的小说集《兽性大发的兔子》。上面写的这几千字,也不过是为了介绍张敦是在怎样的小说文化背景里写作。之所以要列举上面那些小说家,也是为了说明、佐证张敦的小说。张敦的小说当然是独特的,但同时又是有来路的,是在汉语小说的大家庭中成长的。他的小说充满对现实细节的独立观察,他的人物都是基于现实经验(有些主人公干脆就叫张敦)。基于现实却不止于现实,而是渐渐从现实起飞,缓缓飞行于一种心理真实之上。: g* y, C1 c8 A
: {3 _- A* b) t
让我们退回到小说本来的价值。从普及程度上看,十九世纪小说是日用品,二十世纪小说是艺术品,二十一世纪小说是奢侈品。这种奢侈当然是以精神而论,在物质世界里,真正的小说家往往是不成功甚至失败的。(艾柯和格非分别说过“文学是失败者的事业”)当然这失败是相对论,相对于世俗眼中的“成功人士”。真正的小说家往往会表现出一种与“时代精神”相悖的状态,一种深刻的不合时宜。这种不合时宜是小说带给小说家的礼物。对于这份特别的礼物,有的小说家会表现的焦虑惶恐,欲盖弥彰;而有的小说家则安之若素,处之泰然。我认识的张敦,应该属于后者。
6 {  H  j/ i+ c1 E" }% Q1 F1 T. _# U4 f+ a( {
张敦的小说集《兽性大发的兔子》由著名的“啤酒主义者”狗子作序。书中大部分小说我之前就看过,个别篇章出版时换了名字。张敦的文本有着鲜明的特征,绝不同于一般小说作者。我有一个感觉,看所谓经典小说感觉就像看古代展览,你也认得那是锅碗瓢盆,茶杯酒盏,好是好,但跟你没关系。读张敦的小说也是日常用度,却皆是你经历过的,用得上叫得出名字的。能够造成这种感觉,多半是因为张敦对真实感的追求。小说中的故事大致发生于张敦在北京、石家庄两个城市待业那段时间。主人公多数时候是失业或待业,主人公的朋友也是。这有点像卡佛和耶茨的人设,当然也是他那段时间真实状态的写照。不一样的是张敦往往将这种状态悬停,亦或表现出一种满不在乎。在这悬停与满不在乎之中,主人公逐渐找到自己存在的方式。+ x7 h) ~# G' w( x

; F: c$ v. x6 J/ ^" A5 T4 j第一篇小说《兔子》,写“我”刚到北京就去见在网上认识的文友,一对儿恋人。他们在租来的房子里养了两只兔子,是他们在路边随性而购,甚至不知道兔子的公母。女孩沈非在听了“我”讲述老家经营皮草时精彩的剥皮技术后,跃跃欲试要给一只兔子剥皮,而大男则因自己在这城市中和兔子一样无助而对兔子产生同情,最终沈非趁大男和“我”去买啤酒的档儿将一只兔子剥皮下锅。“我”和沈非吃着兔肉,大男始终拒绝吃兔肉,并说服沈非将另一只兔子放生,最终三人决定将兔子送到五环外农民的青菜地里去。于是坐上一趟公交车,但是一直坐到终点站,四周全是灰头土脸的楼,看不到青菜地。沈非不想放生了,那只兔子在纸箱子里已经不耐烦了。9 }& l- A! W6 l4 i6 X/ ^
简单的情节让人想到刘小东的油画《烧耗子》,两个无所事事的青年在江边点着了一只老鼠。张敦的小说一样直截了当。于无聊之中透出些许意味。北漂青年们的命运投射到兔子的身上,产生荒诞滑稽却又真实无比的效果。& F/ o0 k1 C# f9 U
* J! s" p* l7 H! u
第三篇小说《小丽的幸福花园》在北京过得毫无希望的“我”和小丽决定分手。小丽要去廊坊投奔前男友。“我”独自回到出租房,看到墙上小丽抄下前男友的地址“幸福花园3-3-503”,继而在键盘下发现小丽留给自己的一千元钱,“我”断定这钱来自前男友,于是男性自尊受到伤害,启程去廊坊还钱。一番周折后终于找到“幸福花园3-3-503”,在将钱退还时,小丽说出真相“咱俩都太弱了,根本不合适。早就该分手。”关上了门。“我”狂怒着隔着防盗门大骂“弱你妈逼,你就让强的人操你吧,你就让强的人操死你吧。”身无分文的我泱泱而回,最终意识到小丽是对的,——“我”确实弱爆了。
# @9 Z6 b% F6 O2 ^! I1 S8 k9 y5 U4 d$ x“他已熟练地掌握了世界,和你们不同。”强者与弱者在这个社会中获得的信息、资源强烈地不对等。男性自尊甚至人的自尊受到抑制、挫败。这世界强悍到,有时候我们甚至找不到一个“前男友”来作为敌人,就已经失败了。
+ ^6 E( N9 D) Y0 z- }0 b* ]1 i/ X; B4 |
9 t, i! K% a6 v9 C第四篇小说《带我去戈壁》是张敦小说中颇具特点的一篇。房东老太太是一个有洁癖且刻薄的人,作为房客的“我”和“小丽”不堪其扰,最终设计巧妙地杀死了老太太。故事并未停止,在权衡了各种毁尸灭迹的方法之后,他们决定将老太太埋在现成的坟地里,然后潜逃去戈壁。谁料因为北京去戈壁的火车票难买,一时半会儿还离不开这房子。老太太的鬼魂半夜回来抱怨,说埋的坟里有个更老的老太太,比她还刻薄。希望“我”和“小丽”能带上她一起去戈壁。这篇小说叙事不动声色,充满人与人相处的黑色幽默。也有对北京,对都市生活的揶揄。老太太死后变得温和亲切,反省自己生前的刻薄,求这对恋人将自己带到人少的戈壁。来自现实的感受,以超现实的手段展现,这些手法让我想到伍迪·艾伦早期的电影。
! R5 i  E& g3 x/ o6 Z+ `3 A
; k# z: Y' h% P2 X第六篇小说《朋友睡吧》讲“我”在石家庄谋生,毫无起色。却偏偏两个朋友赶来投奔,三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小床上,觉都睡不好。但是两个朋友因为没找到工作不愿意先租房子,于是挤过一夜又一夜,“我”困得快崩溃了。趁着星期天,“我”决定排除万难一定先帮两位朋友租到一间房子。在幽默亲切的笔触之中,我们感受到些许人世的艰难。张敦对人物关系的描写非常到位,即互相帮助又互相掣肘让人物丰满真实。
5 g: g9 f% f( z" h3 n, t- L: Q* \; a8 `: R* a
这四篇小说可能并不具有很强的代表性,张敦小说语言的生动幽默是我无法概述的,需要读者自己去体验。但是他所描写的人物确实有一种共性,用他自己的话说,都是些“生活困顿、沉默寡言的家伙。无论干什么,内心的焦虑无法遏制。”我权且将其称为“失败者”。我猜张敦会把自己的性格作用在小说角色身上,这么些年了,每一次见面,我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困兽。那是自乡村到城市的人独有的坚硬,本质上也是中国当下变化的缩影。
/ ^. y, _0 Q. h6 U3 M2 ^* n$ y. a1 g& ]
对现实的关照,对内心的诚实,让张敦的小说力度非凡。其实现实世界里作者张敦的生活看上去幸福美满。在石家庄有一份闲淡相宜的工作,一位美丽的妻子,一个可爱的女儿。谈不上多成功,但足慰人生。从作品中我们也常能感受到张敦的一丝浪漫气息。他在处理情感方面有着飞扬的想象力。但我不敢肯定这种浪漫对作品形成的影响是好是坏,因为整体上张敦关注的仍然是生活的无力者。这些浪漫的游戏性桥段对作品力度有否消解值得商榷。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味道将成为张敦小说的一个标签。; u0 X" y! u: s3 T- z( u& l# }8 A

. U0 A* F$ z% e% t9 q% Y$ _这世界的成功太过偶然,而且包藏着运气与残酷。在此意义上讲,其实每个人都是失败者,我们从失败者的故事中读出共鸣,这共鸣生出慰藉,反过来抚慰我们在现实中的失败。张敦的失败者讨人喜欢的地方在于,失败中带着强硬,是一种理直气壮的失败。因为他在本质上鄙视这个世界所有的花招。即便打不过这个世界,嘴边这一抹含着血的嘲笑却是不可少的,这才是失败者的正途。
- w: i2 V2 a2 L$ y
% Q& [5 T' M& }7 f+ x. t
, i: D2 @- B  @: J0 t% U
: ^; k7 O5 h; Q* B. m* N' B* y' L2 G1 p7 h' [5 r4 q) @
5 X% P" G' M1 |$ y5 q) _* W- q( S
2016.4.2
% u# g" ?1 T: w: r& U2016.4.15南通0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无图版|站务联系 | 商务合作 | 平台公约

信息产业部备案:苏ICP备05014191号-1 经营性ICP许可证:苏B2-20110445 苏公网安备 32060202000307号 © 2001-2019 0513.org All Right Reserved.

投诉争议 技术支持:第一互联 GMT+8, 2025-12-21 02:55 , Processed in 0.257702 second(s), 13 queries , MemCache On. 站点统计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