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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还好我没被计划掉!——读《蛙》 (评论: 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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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9-29 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北京
我1982年出生,在家排行老三。最早知道“计划生育”这个词应该是小时候村里墙上的红字标语——“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最早对“计划生育”这个事有些似懂非懂的概念,也是小时候从大人们的闲聊里知道的。一些长时间没见过面的亲戚朋友碰到一起,谈起彼此的孩子,大人们常会问上一句“这孩子挨罚了没有?”挨罚的,就是不符合计划生育的“计划外产品”。我听妈妈说,我出生后不久,“计划生育”的风就刮到了我们村。非常幸运,我虽然是家里的第三胎,却不属于“挨罚的”。所以自小,我对“计划生育”并没有什么“深恶而痛绝之”的感触。4 F% x- v) q1 P2 p

4 L( Y; e9 M# H% c- K' h) j0 A可我不知道,原来“计划生育”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就已经在人口密集的地域掀起了首轮高潮,原来在我出生当年12月全国人大通过的《宪法》里,就确立了计划生育的法律地位,计划生育工作也走上了依法行政的道路。我更加不知道的是,原来并不是我的所有同龄人都像我们那边村里的”超生“孩子一样,只要交了罚款,便可以言正名顺的存活在这个世上。* Z/ R9 b/ i  A2 [$ Z# P, S

5 T1 W# D6 i: N2 h中国首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莫言,在得奖之前就写就的这本《蛙》里,告诉了我,我还有很多很多的同龄人,在计划生育的风波中,被真正的计划掉了。他们或者在母亲的肚子里还没有完全成型,就变成了一汩肉血,或者虽已成型,却被引产变成了一团血肉。他们没有活着来到世上,便算不得“中华人名共和国的公民”,连被“罚款”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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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 |; B) z2 k: i! m* ^& d当然,莫言在书里告诉我们的不只这些,他还讲了“他的姑姑”从乡村产科医生到执行计划生育工作者再到晚年同丈夫一起捏泥娃娃“赎罪”的一生。通过“姑姑”的一生,我感受到三十年前,我记忆盲区里的“计划生育”,不仅仅只是“交罚款”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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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B# t1 D& A$ I8 J莫言在获奖诺贝尔文学奖之前,这本书就获得了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可以说这本书也是莫言摘得诺贝尔文学奖这一桂冠一块重要的垫脚石。今年国家已经全面开放二胎政策,标志着计划生育阶段性的结束,这也赋予了本书更深刻的历史意义。: I$ w+ s4 {# J: a

# D9 p) S: b( }! D6 w. V/ I但以我简单浅显的阅读体验而言,我更喜欢书的前半部分。也就是“姑姑”作为新中国第一批取代接生婆使用新法接生的产科医生,转变到后来计划生育工作的宣传者和执行者的过程。且不论计划生育这项基本国策的是非功过,单就小说本身而言,当书中拿着大喇叭坚定、无私宣传执行计划生育工作的姑姑,在后来的文化大革命中被“牛鬼神蛇”批斗折磨的时候,当姑姑带领着的执法队伍为了逼出非法怀孕的亲侄媳(“我”的第一任妻子,后在同意被姑姑做引产手术时,因失血过多去世。)而预扒其邻居房子的时候,我看到了人性的扭曲与这扭曲释放出来的能量——信仰的负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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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鬼神蛇”信仰破坏,愿为这种破坏,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姑姑信仰党,愿为党的工作,遭人唾弃与伤害;广大的老百姓信仰”跟风“,愿为这种跟风,随波逐流、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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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的后半部分,时间一转,就来到了新世纪。年近五十的“我”与自己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姑姑当年的助手“小狮子”回到老家养老,小狮子因为一直未孕而找到代孕公司通过“我”的老同学陈鼻的女儿陈眉代孕,这个陈眉也是“姑姑”和“小狮子”当年计划生育工作中难得的“漏网之鱼”,其母王胆亦是“我”的老同学,王胆当年为非法生下陈眉与姑姑“斗智斗勇”,最终因难产在被“姑姑”接生下陈眉后去世。而陈眉则在成人后南下打工时被一场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现因生活所迫并为父亲还债,在“我”的另一位老同学的代孕公司为人代孕。" j! z8 ]! ^: L9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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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刚刚得知老同学的女儿为自己代孕之初的“无法接受”到后来有了儿子后的“欢天喜地”,“我”这一变化,被作者描写的淋漓尽致,人性的自私自利,一览无余。尤其在书中最后一篇的话剧中,“我”和“小狮子”用尽手段,置陈眉与孩子的血缘亲情于不顾,从陈眉手中抢夺孩子,让人读后,既同情小狮子的悲惨命运,又为孩子的何去何从为难唏嘘。/ `4 S$ F, p% s. d5 i- k

" A& m0 ], R8 D) l& x9 m但相比较作者处理”我“在“儿子”这一问题上的改变而言,我却对作者处理“姑姑”性情上的转变,颇有些不能接受。一场莫须有的青蛙大战,一部场景是吊着娃娃的山洞的话剧,让我由书中上世纪的现实世界,一下子掉入了本世纪的虚幻世界中。我不理解作者因何要通过姑姑退休当晚,被无数青蛙围攻来作为召唤姑姑“悔改”的开始。这样一部描写中国“计划生育史”的历史性的作品,非要将“蛙”和“娃”还有“娲”牵强联系到一起,难免让人感觉有点像看了央视春晚的小品。为何非要通过魔幻的手法将姑姑前六十年的人生翻转?(怪不得诺贝尔文学奖给莫言的颁奖词会说他“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The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2012 was awarded to Mo Yan "who with hallucinatory realism merges folk tales, history and the contemporary"。)为何要安排姑姑在已经悔改的情况下,还要为小狮子做接生的“假证词”?为何不能像写“我”面对儿子这一问题上的方式,去血淋淋地描写人性、描写姑姑的转变,难道作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和避讳么?; S9 v# `4 q$ {0 E# t* k

; Z$ [" K; W+ d) D9 R7 t: l“姑姑”通过嫁给捏泥娃娃的郝大手并同他一起捏泥娃娃的方式,将之前被自己做流产手术而未能来到人间的孩子一个个捏出来。“姑姑”将自己晚年的行径,归于“报应”、“赎罪”之说。而姑姑又何罪之有?她一心忠于党,为国家做事,她只是一把听话的手术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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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国家全面开放二胎,我们80后作为首批被计划才得以出生的孩子,注定成为被载入史册的一代。但是,一代人就足以改变历史,就足以忘记历史。" a7 b' B/ q  X# A4 c/ T# [/ R

" p/ [# G4 j* s1 S如今我的同龄人以及很多已经步入生育之年的90后们,已经接受并认可了只生一胎的思想,不愿再多生育,更有甚者,推崇“丁克”生活。不知国家这一次是不是因为怕步入一些发达国家“人口负增长”的后尘而改变了国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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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这场声势浩大的计划生育风波已经告一段落。历史,就因为它的不可重复性才让人敬畏,才需要有人记录。但在这场风波中,除了那些未出生的孩子,更多的受害者,则是那些具有生育功能的母亲们。尤其是像我的母亲一样,既已经不打算再生育,却因为受国家政策,不得不“被绝育”的母亲们。 % w" |3 J: q% A9 _0 v

4 W7 |+ O2 O0 n) U我记得10岁那年,母亲和一大批40岁以下的已育妇女被要求去做绝育。我那时候不知道做绝育是什么概念,只知道做了绝育的母亲,在床上躺了很多天。村里的乡亲们提着那种农村廉价的糕点互相看望,因为几乎家家都有符合条件被强制做绝育的妇女。躺在床上的妈妈不再为我们做早饭,我每天吃着这种廉价蛋糕当早饭吃了很久。妈妈那几年,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怎么这么倒霉,再过俩月我就过了四十岁,就不用受这份罪了。”(当时政策规定,40岁以下的已经合法生育过的妇女全部需要做绝育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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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p4 D  d% b3 a* ?( B9 b25年过去了, 我的老母亲已经65岁。写这篇文字之前,我给我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我想或许我和母亲的对话,能更真实的记录《蛙》这本书中,未被记录和提及的计划生育中的另一个群体。在此,我也仅以此番对话结束本文,并以此文向计划生育中受苦受难的母亲们致敬!你们值得并应该被记录……: z- C8 ?8 c; t% R6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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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咱们那边计划生育是哪一年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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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出生那年,一开始还不严,你后边再生的人就挨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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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2 f4 X9 [2 F0 }$ @- @0 D“那您当年做绝育是怎么做的?”- \$ P. h" o6 f0 n' I: q6 a

4 u2 S: N0 ~$ `“嗨,别提了,就跟宰猪的一样。躺在床上,人家就把小肚子那给剌个口儿,钩子伸进去,捣鼓捣鼓找到输卵管,就把输卵管剌了。接着就让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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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麻药么?在哪里做的?”5 y" k( k: O0 F6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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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打麻药,不过有的人麻药不管事,喊得嗷嗷的,就跟宰猪的一样。就在咱们乡卫生院。我倒是打麻药管事,不过那也难受,剌输卵管的时候,钩子一下子把输卵管拽起来,揪得慌。剌完我脸都白了,把你爸爸也吓得够呛。”4 @* D5 d! q. Q1 g; I

; B+ [; W& P! |: `+ M8 [母亲继续。: `( \0 ?  S' Z+ e3 p

+ {# X% l2 x# T4 f* R- x“当时受的罪就别提了。还不光做绝育呢,早几年还给我们”打粘堵“呢!打了黏堵,我就开始闹附件炎。后来因为打了粘堵村里也有人怀孕,才开始给我们做绝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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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打粘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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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往输卵管里打东西,也不知道打的什么,就是把输卵管堵住,不让怀孕了呗。也挺受罪的。”# p0 J5 \1 d: n* ]# q' X)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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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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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当时是村里把人都集中到一起,开车拉着我们上山,在山里一个部队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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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咱们家那里哪有山啊,那得多远啊!”" Z! E0 d9 M) M/ e, z

# c6 b: |1 |  t“是挺远的,得到了房山了,开那种大客车,做完了再把我们拉回来……你问这干嘛?”4 U; _: P: {  n4 p5 m0 J. N

. A. l& o- r3 Y9 j! K“哦,没事,我最近看了一本书,莫言写的,讲计划生育的,我就想问问你们那时候真的像书里写的那样吗。老妈,莫言您知道么?《红高粱》就是他写的。”# X. C9 R1 ^" D& S+ V% K/ v

5 T+ b6 a3 D* `3 G0 f& X! G“哦,莫言不知道,红高粱倒是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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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M9 u  r3 `- D/ d( ], i书摘:0 W% Z3 Z/ X# Q7 c) O7 [5 g

& P8 B7 P7 w) }$ h, G! b, u9 x/ I1、1962年秋季,高密东北乡三万亩地瓜获得了空前的大丰收。跟我们闹了三年别扭、几乎颗粒无收的土地,又恢复了它宽厚仁慈、慷慨奉献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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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R' u$ n% D+ _2 C2、我想起母亲生前不止一次地说过,女人生来是干什么的?女人归根结底是为了生孩子而来。女人的地位是生孩子生出来的,女人的尊严也是生孩子生出来的,女人的幸福和荣耀也都是生孩子生出来的。一个女人不生孩子是最大的痛苦,一个女人不生孩子算不上一个完整的女人,而且,女人不生孩子,心就变得硬了,女人不生孩子,老得格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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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O! i7 [! D/ _  r: F3、我油然忆起,孩提时期,亲眼目睹,县一中的红卫兵”破四旧“战斗队,专程前来拆庙毁神的情景。他们,还有她们,把送子娘娘抬出来,扔到大海里,然后高呼口号:计划生育就是好,娘娘下河去洗澡!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在河堤上,齐刷刷地跪了一排,口中念念有词。是祈求娘娘显灵惩罚这些毛孩子?还是祈求娘娘恕人类冒犯之罪?不得而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正应了这句话:娘娘庙旧址上,又创造了新的风尚;既满足了人民群众的精神需要,又吸引了八方游客;第三产业繁荣,经济效益显著。真是建一座厂,不如修一座庙啊。我的乡亲们,我的旧友们,都在为这座庙或者,都是靠这座庙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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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失恋是一笔财富,尤其是对从事艺术创作的人来说,没有经过失恋的痛苦淬炼,是不可能进入艺术创作的最高境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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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0 O% A: ^% `3 V4 R$ m% _" {5、你不要以为世界上的人都在关心你的事。你是不是以为人人都在盯着你?其实,各人有各人的烦心事,没人管你这档事儿。, i1 j) k+ Y9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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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解决棘手问题的最上乘的方法是:静观其变,顺水推舟。' _$ q' L. Y( ^# r9 L% G( o3 F% h

# x! p2 O) g- k! c5 i7、面对神迹,一定要保持沉默,千万不要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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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T( u: K  G6 E$ G6 T4 B. Y8、一个有罪的人不能也没有权力去死,她必须活着,经受折磨,煎熬,像煎鱼一样翻来覆去地煎,像熬药一样咕嘟咕嘟地熬,用这样的方式来赎自己的罪,罪赎完了,才能一身轻松地去死。1 _; c- o% f8 \! Q6 W" d1 ~7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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