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爱？不过孤独而已 (雏菊 影评)

jiang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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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记得那个场景，但忘了是白天还是夜晚。总之，我在那个破旧的办公室加班，写着一些无聊的新闻稿件，电脑里播放着随机音乐。就在我搜肠刮肚想将word文档填满时，一个女声冷彻而悲伤地从扬声器传来。我打个了哆嗦，随后将鼠标定在音乐界面，上面写着“雏菊”两个字。我听不懂韩语，似乎也不需要听懂，因为她已经顺利打破了我勉强维持住的某种幻觉，办公室瞬间变得冷寂，word里边儿的文字扭动着身体。我连忙抽出一支烟点燃，一个声音在耳边回荡：王建平，你在干嘛？
我在加班。我在为生存忙碌。
不，好像不对。我正违拗着内心在做自己厌恶的事啊！
心就这样绞痛起来。
现在想来，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
我经常有这样的经历，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试图让自己麻木，但有时会从麻木的状态中突然惊醒，随后疼痛无比（那是一种绞痛的感觉，心一抽一抽的，似乎被锋利的带锯边儿的工具轻轻刮了一下），最后在疼痛中睡去，重新麻木——不然我几乎无法生活。
惊醒需要契机。比如一首歌。比如一本书。比如一部电影。那一刻，我会变得无比感性无比敏感无比悲伤。可惜的是，从未有人见过，包括我最亲近的人。
……
我听到了《雏菊》，我被她刮了一下，我痛了。然后，她在我的播放器里呆了十年。一遍又一遍，仿佛这位女歌手在时时提醒我，不要忘了悲伤，不要忘了孤独……
十年，是人生的几分之几？

2
奇怪的是，虽然知道这是一部电影的主题曲，但我十年内竟然没想到坐下来看一看这部电影。
大概不是没想到。我记得自己曾经找到过这部片子，只是一直没有去看。
用心理学去分析，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也许我害怕这部电影讲的内容离我太远，它所带来的氛围和我所感受到的情绪风牛马不相及。这样，我会失去一首自己喜欢的歌，会让自己的悲伤变成一种尴尬。但更可能的情况是，我害怕面对赤裸裸的爱和孤独。我知道它是爱情片，偏偏我是最不懂爱情的人。我都没能搞懂人们哪来的信心，认为爱情一定会降临到他们头上。要知道，那是多么小的机率，比被闪电劈中还要小，比中五百万彩票的机率还要小。我自懂事起就没有那样的信心，我不认为有人能够真正懂我靠近我，我不认为自己能够爱上谁。爱这种东西说到底无非是性激素加荷尔蒙加神经元冲突……
十年后我能看这部片时，这些疑虑都不需要有了。我已经顺利成了一个老男人。许多年轻人看见我时就会表扬我说，王老师你真像何炅。这话的意思就是我老了但还勉强撑着。
一个老男人看这部片子应该问题不大。虽然我不懂爱，但我懂孤独啊！虽然我不知道人们怎么相爱的，但我知道人们怎么离别的啊！
于是在这个夜晚，我安安静静看完了它。没有想到花了十年的时间，然后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结局：果然不是什么爱情，果然就是孤独，不但孤独，而且死亡。

3
设定比较奇葩，警察和杀手爱上了一个孤独的女孩。在一个不是韩国不是中国的地方上演着韩国人和中国人有关的故事。这是一件奇怪的事，凡是谈到纯美的爱情，必要将故事搬到欧洲，仿佛只有那里才有资格谈爱情——仔细一想，也许真的是那样。
但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更准确的说，即使有爱情也从不曾相互回应。整部电影的回应无非是女主与男二的一抱，这一抱还是在误会当中完成的。最后再算上男主抱着女主的尸体哭泣这一幕，一部描写爱情的片子竟然只有两个相互回应的镜头，这是多么奇怪的事。于是我像往常一样不断地问：这份爱是从哪儿来的？
一个男人在背后苦苦守候，从来不曾有过交集，只因为远远地看着，竟然爱上了。这可能吗？
一个女人因为有位男人不间断给她送花，所以一直在等他出现，并坚信他就是自己会爱上的人。这可能吗？
我回答不了。这不是逻辑能解决的事儿。我只知道，如果有人真会这么做，他（她）的所谓爱情早已被孤独杀死了。哪有什么爱情，不过孤独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孤独，这部剧就无法上演。
孤独是他们爱起于雏菊之地的源头，亦是他们的爱毁于现实枪战的凶手。如果有孤独这种剧种的分类，《雏菊》应该被分类其中。

4
影片中说，雏菊的花语是隐瞒在心底的爱。当那位杀手通过望远镜望着广场上画画的女主，风吹动她的头发，白鸽在她身边扑楞楞飞起，他得到的回应是守候的暖意还是永不能靠近的孤独？
此生我未曾远远注视过谁，亦大概没有被谁远远注视过，所以如我这种没有爱过的人，大概永远不会知道。


建平
2016年4月10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