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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自序:浮生弹指间,弦断风流绝 (评论: 风流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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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3 16: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北京
每个人,都曾经是理想主义的有志青年。7 W5 S# P5 y& v
只是成长这个除数,除尽了大多数人的理想。& \. D2 }) W& k6 Q
可惜总有些人怎么都除不尽,或者干脆和除数死磕,最后磕死了自己。
8 b  y1 m+ _0 d' X% U$ i6 z4 f这是每个时代都不变的故事,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Q" i& \$ M4 f

  j" c  [7 H5 t0 N只是,中国人历来是集体主义的信徒,光宗耀祖的人生责任掩盖了本质上个人成长的轨迹。一辈子,为祖宗活,为皇上活,为天下社稷活,就是不为自己活。于是每一个曾经存在的个人都像是戴着同样面具的舞者,分不清谁是谁。过多的同质性甚至让那些歌舞升平也变得乏善可陈。缺乏个性,缺乏自由,甚至连清朗和有趣的言论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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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明主人人爱,看多了却也腻烦。你看见那么多如同流水线上下来般如出一辙的忠臣良将,才子佳人。但别忘了,任何东西,一旦上了流水线,价值就要打折扣。. Y5 ]3 D. }% t: U2 K9 J. S'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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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还有魏晋。一个忽然涌现出一堆稀奇古怪的人物的时代。他们开始探究自己的内心,开始追求精神的自由。被又哲学蜕变成枷锁的儒家捆绑了百年的精英们开始热切的期待和追求自我。) R5 z- f. z: ^* ~

/ o; D' `* ]# i6 n$ N他们自爱,所以珍惜自己的肉体。讲养生,尚老庄,尚容止。于是有“濯濯如春月柳”的王恭,有面白似粉,顾影自怜的何晏。在这个时代,你看到最俊美的男人,看到最舒适惬意的生活方式,于是有曲水流觞兰亭会,有如在画中游的东山始宁别墅。/ j% w% C% J; e4 A: b7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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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服五石散,信天师道,追求肉体的不死;却也谈笑被戮,从容赴死,去追求肉体之外精神的永恒。因为“珍视一己精神存在而求其扩大与绵延”,追求生后可以被缅怀的理由。于是中国历史上最美的死几乎都出现在这个时代:临刑场而色不变的夏侯玄,回望落日以一曲《广陵散》奏成千古绝响的嵇康。
& u+ w2 g) A7 `  T1 W& F4 @$ w/ s他们开始不再拐弯抹角地顾左右而言他。自我,自信,甚至自负,自恋成为受到尊敬的品质——不再受父辈们传统观念的压制,他们开始想做点什么,为自己活一辈子。 每一个人都以有独立的精神为荣,以人云亦云为耻,抓紧一切机会表现自己的特立独行。所以,有在曹操面前从容脱光了衣服击鼓骂曹留下一曲《渔阳三挝》的祢衡,有别人晒书他晒裤衩的阮咸,有雪夜跋山涉水访故友却过门而不入的王徽之。6 k/ g5 K( p0 H" G) Q1 s: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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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差异性的尊重使得英雄这个词在这个时代有了准确的定位。它终于脱离了道德模范高高在上的偶像,变成了鲜活的,值得尊敬和却无法复制的个体。于是有横槊赋诗,看翠微烽火却终于壮志未酬的曹操,有对着昔年垂柳感慨时光易逝却愿意遗臭万年的桓温,亦有最爱芝兰玉树,杨柳依依却阻止了苻坚饮马长江的谢玄……
- k8 ?- V, w' ]' U( \/ I' D这一种觉醒,在这个世界的另一端,一直到16世纪才开始萌芽,而那时,魏晋风流的余韵已经过去了近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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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J: x( K5 c, J* n3 b$ ~东晋渡江之初,袁宏整理和谢安闲聊的笔记,成书《名士传》。述有晋以来正始名士竹林七贤,和中朝名士的故事。袁宏以夏侯太初、何平叔、王辅嗣为正始名士,阮嗣宗、嵇叔夜、山巨源、向子期、刘伯伦、阮仲容、王浚仲为竹林名士,裴叔则、乐彦辅、王夷甫、庾子嵩、王安期、阮千里、卫叔宝、谢幼舆为中朝名士。1 [. \) u6 Y; ]% @& C

6 r  u6 N4 l  A' l; H这些人或是政治家,或是哲学家,文学家。有的甚至什么也不是,只是因为特立独行,让人忍不住述说他的故事。如果他们一定有所共同,也许只能是自由——追求心灵的自由,言行的自由。在对凡俗的反抗中,有的堕入了尘埃,有的成为了绝响。他们用一种超越的眼光去看待所处的凡尘,却又偏偏得在鸡零狗碎和尔虞我诈里求生存。他们想保持精神的高蹈,但也必须在此之前先让自己不被一切两半。所以你看到他们的浪漫,他们的无奈,他们的挣扎,甚至卑琐。但就是因为这些,他们才变得更加真实,我们才有兴趣去看一看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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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M7 W' S4 x' L- e% b因而我们的故事将从曹魏建安年间开始,从最后一个拥有“党人”遗风的文学家孔融开始,直到东晋武帝太元年间最后一个风流人物谢安谢世为终。从慷慨悲凉的建安七子,到魏晋禅代之际睿智却凄凉的正始名士,从放荡不羁却终于落入凡尘的竹林七贤再到五胡入中原,世乱时危而狷介轻狂的中朝名士,再到晋室南渡之后的一手麈尾轻扬,一手挥鞭北指的太元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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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除了一本《世说新语》,再没有别的什么能够让我们记起这些闪烁着智慧,从容,有时候甚至残忍的言和行。然而那些被记载下的每一句话却无不彰显着一个个活生生的灵魂,让人忍不住想象他们的举手投足,不自觉的感叹生不逢时,无由与他们把臂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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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的冯梦龙写《古今谭概》,和世说新语一样的体例,亦有许多有趣的故事:说呆鹅和傻鸟,说洁癖男倪瓒因为要求妓女不停的洗澡而纯洁的过了一晚上……然而终究让人觉得充斥着零零碎碎的市井气息,少了魏晋的灵动和言外的意境。* k* S: C! @1 r6 G& B0 f/ E( Q; @# h

, N1 D* @+ l  d$ x那时候,有那么多闪烁着智慧和生命之美的个体。如同当风的披帛,如同流过溪涧的酒觞,如同和暖的阳光,给了我们俯仰天地的情怀,给了我们高贵,直率又让人喜爱的范本。他们曾经的存在让我们相信原来人可以这样的活过。有坦率的世俗和卑鄙,有直白的奢侈和狡黠,如此的市侩却又如此的优雅。1 c) g) u: L0 q*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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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个词来形容这短短两百年,只有风流。2 N9 O  V) y7 j9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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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清风,如流水,捉摸不透却又让人着迷。你只能通过他们逝去后激起的浪花来确证他们曾经的存在,而那些真正的隽永却已经遍寻不着。是嵇康临终回望落日的一曲《广陵散》,是曹丕在王粲坟前为亡友学的一声驴叫,是王徽之为弟弟献之最后调的一次琴弦。2 R/ B( v9 t$ p+ Z( V3 _! t7 @! J7 M

/ o4 a$ A7 ~0 c/ \- q弦音断,风流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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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 G# J/ C/ q而后,再无风流。不是再无自由的心灵,坦率的个体,而是那些自由和坦率终于因为孤独郁郁而终。是失群的野鹤,那一份高贵和闲逸,因为失去了回应而显得孤独和局促。留下的,只是群体性的沉默。恢复了秩序的帝国有了铁板一块的意识形态,有了忠臣良将,有了佞臣宠奴,有了强盛,有了繁华,然而,再无风流。, j& K/ K2 y+ O5 D1 D

3 o( {$ T- s5 k" n- p% ~: f一颗流星陨落,看见的人都会难过,何况一片星空的失落。我将尽我所能讲述他们曾经的故事。不奢望能够传递他们的光华,只希望有更多的人发现这些曾经的光辉,发现内心的光华。在俯仰天地之时想到他们,感叹一句,原来我们的前人曾经这样活过,原来人还能这么活。6 Z" V+ L; Z6 B5 Y- K" v3 p# J9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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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写着他们故事的时候,总是想起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对于价值所作过的一个判语,它无比的契合了我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故事的用意:
# n( A1 r- v9 K2 ]; l$ L一个民族(以及一个人)的价值,仅仅取决于它能在多大程度上给自己的经历打上永恒的印记,因为借此它才仿佛超凡脱俗,显示了它对时间的相对性,对生命的真正意义,即形而上的无意识的内在信念。9 A  t1 M! w- y#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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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成了永恒。南通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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