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管中窥豹的剧场社会实验

suyan0190

《金钱》：管中窥豹的剧场社会实验

今年“林兆华戏剧邀请展”的开幕戏、来自英国“万花筒剧团”的《金钱》是一出接近零成本的戏——除了一名宣布游戏规则的英国女演员外，观众自己就是演员。每场的观众根据自己购买的票价而被分成了两组：购买180元票的是“捐赠者”，购买240元票的是“旁观者”，“捐赠者”需在入场前捐款，并且他们必须在九十分钟内达成意见一致如何花掉这笔钱，“旁观者”们只能在观众席里保持沉默，倘若他们想参与讨论，也要捐献若干款项并上台敲铃示意自己升格为“捐赠者”。若台上的“捐赠者”在倒计时结束时没能达成统一意见，那么台上的钱将会移到下一场的演出。
我们可以试着对这套规则进行解读。为什么要达到“全体一致”，从观赏性来说，当然是为了戏剧矛盾可以有更多的可能性。假如场上有15名“捐赠者”，无论是1：14、2：13或者3：5：7都会造成不同的戏剧场面；而从决策和议政的角度来说，只有当所有人的意见都达成一致，才能保证没有人的利益受到侵害。是否能用“满足大多数人的利益即可”作为正义和民主的基准一直是个颇受争议的伦理议题，从“电车难题”到“杀一救百”都说明了这一点。
但是让观众来主导一场戏的走向是有风险的。首先大部分的观众并未受过专业的戏剧训练，控场能力较低。以笔者观看的场次为例，大部分时候“捐赠者”们都在对不同的用钱方案发表感想，这些感想甚至都看不出他们的立场究竟是赞成还是反对，用行动来推进剧情的行为则更加凤毛麟角。而对于台下的“旁观者”们来说，除非以私下讨论或升级成为“捐赠者”的方式参与到决策的过程中，否则整台戏几乎都处在一种不知所云的状态。

《金钱》：管中窥豹的剧场社会实验

其次，这样的戏剧，几乎全程都无人对讨论主体进行发言顺序和行动上的引导，即便场上的“捐赠者”们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但这样的多元性也很难被带出来。毕竟互相缺乏了解，也并不清楚彼此有哪些特长和学识可以发挥到处理这笔钱上。但据剧场人员透露，笔者之后的那场演出，场上的“捐赠者”们因为多了自我介绍这个环节，那场演出出现了十分戏剧性的一幕——一位自称是低学历草根出身的观众扬言要利用这次机会进行逆袭，动用一票否决权阻止场上其他的高学历精英所做的任何决定。且不论这个理由是否合理，哪怕多了一条规则的设置（即自我介绍的环节），开放式的剧情也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笔者观看的那一场演出，“旁观者”们在观看的过程中私下建立了一个微信群，演出结束后，“捐赠者”们也纷纷被拉到群里参与讨论。并且演出结束后的几天，不断有群员往群里推送剧评，这其实也是深化理解、思想碰撞的过程。
只是听了很多观众的评论后，笔者倒是很想听听主创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个戏的。此次的中国巡演并未设置任何演后谈，主创也未与观众交流这个戏在其他国家上演时，观众如何进行反馈。笔者建议演出方，其实这个戏如果在不同的国家都演出过并且每场演出都有影像记录，将会是很珍贵的文献。这些文献可以用来研究很多课题，比如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种族对待金钱的不同态度，又或者不同文化群体在参与决策过程中不同的处事和思维风格，而如果把这些影像资料有价值的部分都加以重新剪辑和编排，或许又会是另外一部不亚于《十二怒汉》的经典传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