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光正的乌有之乡 (疯狂动物城 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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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腐国，Zootopia尚未上映，朋友圈就被铺天盖地的狐兔CP和树懒刷屏。所以我迫不及待地去看了枪得不能再枪的枪版……小伙伴们嚷着要二刷三刷，但我却甚至没有兴趣去电影院检验一下英国版的动物新闻主持人是否真的是柯基。当然，迪士尼的制作水平依旧一流：兔子的耳机，狐狸的毛发，生活总有无限可能的主题和兔子活泼阳光积极向上的声线，首尾呼应的主题曲，兔子解决剧情里的主要冲突之后真诚的演说，歌舞升平中欢乐的观影体验。

教父梗不一定每个观众都能get，但各种偏见、对抗和与此相对的、anyone can be anything的兔立宣言则被人津津乐道。在这个起承转合与十几年前的《花木兰》如出一辙的故事背后（只是嫌弃他家一直用老梗啊，我很爱花木兰的），这个美好的世界或者不存在的世界，狂欢的背后总有着消解不了的不安。

这样的不安当然不是一部总体上图个乐的动画片能够担负的，严肃如《V字仇杀队》也只是把一种集权用暴力转化为了另一种个人崇拜。然而，从狐狸得罪黑道老大的原因——用臭鼬的屁股做毛毯——来看，Zootopia不仅无力担负，甚至也无意担负：这里的所有动物，或者限制为哺乳动物，物皆平等，为什么同为哺乳动物的臭鼬会被用作皮草材料？就算假设臭鼬在Zootopia的地位极为低下，但若代入人类社会，这种无异于传说中的人油肥皂的存在竟然在电影里作为搞笑梗出现，即使作为疏忽也说明编剧并没有在此做深入的思考。

此梗暂时想不到解释，姑且弃坑。Zootopia中，在警察能够处理的犯罪之外，存在着一个根本的矛盾：肉食动物和草食动物之间的矛盾。Zootopia规定，肉食动物放弃吃肉，才能和他们曾经的食物一起共存于Zootopia，以此建立了新的食物链，大概是可以吃鱼、昆虫、蛋白粉（大误）之类。然而偏见依旧存在，并且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以恃强凌弱的形式存在：小兔子会被狐狸揍，小狐狸也会被食草小动物封住嘴扔出门。兔子接受记者采访时不假思索的肉食动物威胁论更是难以压制的stereotype。职能部门则似乎完全以力量决定职位高低：狮子和水牛都是身强体壮的领导者，即使是大象冰激凌店，对小只的狐狸和兔子也颐指气使，然而占全体动物90%的草食动物的代表，羊副市长，也手握能够毁灭肉食动物的武器。

（……这到底是什么种族歧视梗？有这么势均力敌的种族歧视？若有，烦请不吝赐教。）

这一系列事件的原因，是电影中架空的食物链，和非洲大草原上真实的食物链的矛盾。脱离这样的背景，如果单纯理解为两群人，可以是党派也可以是别的什么（实力大抵相当），Zootopia这个故事作为一个大事件的开启才刚刚足够。兔子说anyone can be anything，小角色逆袭的美国梦标配，但肉食动物和草食动物的矛盾呢？抓个市长跳个舞就解决了吗？ Zootopia建邦以来，如此规模的冲突证明了，除开让世界充满爱的宣言，政府甚至可能采取了较为温和的手段控制这样的矛盾，但是效果至少并不显著。然而Zootopia却轻飘飘地，让羊副市长恶有恶报，让狐狸与兔子终成眷属，以这样“用爱发电”的方式，而并非任何建设性、或者至少有建设性方法出现的希望的结局，收了尾。

Zootopia最初的主人公是狐狸，但之后却被修改为兔子，对此，迪士尼的理由是“狐狸眼中的世界并不美丽”。这样一部主旋律动画片自然需要一个更加正面的视角，需要看到Zootopia虽然目前存在种种矛盾但仍然希望大于失望，需要一个坏人就地伏法、一个狐狸变成警察、一群动物载歌载舞之后，所有人都相信这个世界需要的只是love and peace。为什么狐狸眼中的世界并不美丽？他是穷孩子，被草食动物排挤，长大后以坑蒙拐骗为生，以欺负兔子为乐。想必以他的视角，这样的、不怎么美丽的世界，原本没有希望改变，他也并不指望改变。这很不伟光正，但却是事实。然而和兔子构筑羁绊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有希望的，是可以改变的……啊不他只是升职为警察，有了女朋友而已。我相信狐狸，或者大部分Zootopia的观众，是不会有那么大的家国之思的。为什么需要一个美丽的世界？动画片是有很多小孩子看的——确实，小孩子看的，或者大多数人喜欢看的，无非是大灰狼吃小绵羊，狼是坏的羊是好的；或者喜羊羊恶整灰太狼，羊是机智的狼是愚蠢的；再或者，羊与狼共舞，欢乐祥和一家亲。总之，都是不由自主地代入了草食动物视角，狼吃羊就是不对。

但是，问题是，无论是狼吃羊，还是夏奇羊演唱会结束之后的展开，都远远不在对错的范围之内。


（“在虚构的故事当中寻求真实感的人脑子一定有问题”。还是去看动物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