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电影不反犹你真能看懂？ (严肃的男人 影评)

jladbei1

好多影评，没有抓住这个电影的根基——犹太精神。你分析美学，那纯属扯淡；分析隐喻，开玩乐呢？分析人生哲学，心灵鸡汤。

严肃的男人是一部彻头彻尾，地地道道的犹太精神电影。作为亚伯拉罕三教最早的一支，犹太精神和基督教精神、伊斯兰教精神有割不断的联系，但又完全不同。在中国，不是回民或者基督徒，很少能自然地理解犹太人的一些精神问题。虽然包罗万象，但是一言以蔽之，犹太精神就是：强烈排斥任何中介，对任何严肃的东西都加以嘲讽，以至于对中介无比依靠、非常严肃地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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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肃男人》似乎多处嘲讽犹太宗教的拉比，仿佛他们迂腐不靠谱，无法解释为什么主人公这么悲催。有人也提到了，这是这个电影类似圣经里《约伯记》的地方：开导人的讲道理的，反而是愚蠢的人，这些人要受到神的惩罚。

然而，不管是约伯记还是电影，犹太人都是不会真正讽刺拉比的。因为拉比并不是神的化身，所以不存在虚伪、道貌岸然。犹太人假设拉比就是有问题的，他们只是宗教知识的百科全书。和东方偶像宗教不同，亚伯拉罕宗教中不存在“神人”，拉比和主人公一样都是正常人。

因此，这个电影里，拉比遇到的问题，和主人公遇到的问题是一致的，而非很多人说的二元对立、宗教迂腐。大拉比无法解释为什么Goy（外邦人）的牙齿上有天生的希伯来文，正如主人公无法解释自己的命运，二者不仅无法解释自己的遭遇，而且都带着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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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为拉比并非神圣，只是一个百科全书，所以才有了主人公对人生理解的困惑，因为一本工具书是不可能给人活生生的经验的。在完全拒绝中介的犹太精神中，你无法学习生活（主人公的小孩背托拉纯属娱乐）、无法简单依靠既有制度度过生活（一系列离婚再婚仪式都不是为了简化人生而是为了更复杂）。

但是矛盾反而在于：宗教仪式和法律都是犹太人成长的依靠。电影的小高潮是主人的儿子吸完大麻去会堂念经，按道理完全不可能读出旧约托拉里的经文，这是突然亮了一下，好像上帝天启似的，他就可以念经了。之后又一切变得很嘲讽：最年老的拉比已经根本不记得什么宗教教导，等等。但反而，恰恰是在犹太人自嘲的中介、律法、仪式中，上帝会突然出现。所有犹太人的电影都有这个特点，Woody Allen，Cohen Bros，你以为他们是在嘲讽，但是他们很严肃，十分恶意、认真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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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另一个概念：goy/goyim（外邦人）。不管是白人、黄人、黑人，只要不是犹太人都是外邦人。与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不同，你几乎不可能通过改宗成为犹太人。于是goy和Israel的对立是永恒的。在塔木德里，外邦人是低贱的生物。一般犹太人也不会如此极端，但是外邦人和以色列是绝对不同的。这种思路在基督徒和穆斯林之间也有，但对于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外邦人是可以成为自己人的。

电影里多次提到外邦人，但都一笔带过，不加考虑："what about the goy? --Who cares", "I don't care as much about my neighbors on the other side. --Huh, the goys, aren't they?"。当然那也可能只是玩笑，但是核心信息在电影里是：不管是苦难还是人生的悖论，对主人公来说，都是自己独特的，不可以推广的。对犹太人来说亦如此。

因此，在许多地方，不合逻辑，仿佛神奇(比如他突然帮韩国学生改了成绩，就接到医院看似可怕的通知；龙卷风来了，希伯来语学校却把学生都带到室外），但其实导演很严肃。逻辑是Goyim的东西，不合逻辑是Goyim的想法。所以《严肃男人》里，你会感到这些乱七八糟的遭遇像暴风雨一样砸向主人公，好像很突然、很凌乱，让人无法承受。但主人公并没有考虑：这些事是哪来的，怎么来的，什么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推己及人、站在对方的立场，这都是Goyim的逻辑，犹太精神很少这样考虑问题。犹太人会像主人公一样想：到底怎么回事，我，上帝，命运之间发生了什么。Goyim会像一般中国观众一样想：到底怎么回事，主人公，他老婆，拉比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