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散场，我们终将老去 (请回答1988 影评)

zhao6823963

（看完《请回答1988》已经有好几天，写了一篇长长的影评，对很多情节和人物的感受，对德善、阿泽、狗焕、东龙以及善宇的分析。夹杂着很多我的回忆和晦暗又明亮的心情，非常私密的很多曾经以及现在的想法。也许因为现在的我洒脱了很多治愈了很多，所以可以坦诚布公。青春散场，我们终将老去。）     
      看完1988的时候，我将下载好的20集打包好放在电脑的一个文件夹里，我知道，我还会看好多好多遍。那些影片里的旧日时光，也有我想小心安放温柔讲述的故事。
      好的影片有神奇的魔法，它像一颗颗有光的种子，点亮心房里一个个蒙尘上锁的记忆匣子。请回答1988就是这样的好剧，几天里，我好像乘坐时光机去了好多个从前的场景，我变成了一个旁观者，去看当时的自己、朋友和亲人。
       双门洞的巷子里住着这样的几户人家，他们是普通的家庭，要为了明天的午餐孩子的球鞋捉襟见肘，反复盘算钱的分配。一夜暴富的家庭也是从一个像卫生间大小的单间房子熬了好多年突然间过上了好生活，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膨胀，挥钱如土，父亲依旧抠得给四个人买五颗橘子，自己的衣服穿了好几年还不舍得买新衣。贫穷的病症只有真正穷过的人才知道，所以这个家庭经常帮助其他几户人家，给孩子们买好吃的送去，买好鱼的时候买好几户人家的份。这种友邻间的感情是在同样日子里过过来的家庭才建立的起来的。我生活在一个南方的小城，小时候我们就住在一个大杂院里，前门左边住着几户人右边住着几户人，屋后还住着几户人，饭菜经常送来送去，门子也是串来串去，孩子们玩到一起，买一毛钱的冰棒，玩捉迷藏，骑小车。可惜那时候我们都太小，上了小学我们一家搬走，爷爷奶奶住进了原来那个房子我午饭时候还是回那里吃的饭。初中时候杂院拆了，孩子们也都没再玩到一块。我们家那个房子很小，走进去地下是红砖，门槛是石头砌的，以前我爸经常蹲在那里吃午饭或者抽烟，邻居谁走过去了就打声招呼扯几句，厨房和厕所是连在一起的，严格意义上那里都称不上厨房和厕所，就是一个地儿，左边有个水龙头，我妈经常搬张凳子坐那里洗菜洗衣服，旁边是个塌陷下去的地方，那里就是小解洗澡的地方，要想上大号要从后门的竹门出去走几步路有个三户人家的公共厕所。说回那地的右边就是厨房，说是厨房准确应该是炉灶前只能站一个人的地方，我妈在那里炒菜做饭，油烟的味道是她每天最熟悉的味道。我常常在想，对我妈来说青春是什么？那时候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她糊里糊涂嫁给我爸，生的第一个是我，一个女孩，在我们那个把儿子看得跟生命一样的地方她只能冒险再继续生，还好第二个就是我弟了，她躲来躲去还是没躲过计划生育的检查被抓去结扎，因为没处理好后来落下很多病根，我小时候总要这里避避那里躲躲，因为计划生育的人定时定点搜查，我童年里做的最多的噩梦都是这个。后来日子过好了，我们搬了两次家，妈妈跟邻居阿姨都相处得不错，经常互相安慰拉家常，有时打打麻将。可我依然不知道我妈的青春被谁偷走了，我只能在以前她没嫁人生孩子之前的那些照片里找到那种少女的气息。她美好的身材，水灵灵的大眼睛，复古半身裙加毛衣，时尚的牛仔外套，实在很难跟现在这个发福穿加大码，经常头痛咳嗽的中年女人联想起来。我和她上街买衣服，我总会非常想不通的问她，你怎么会看上这样的衣服，你以前年轻时的眼光多好啊怎么现在变这样了？她会不以为然地继续挑她的衣服问我会不会显胖？我瞬时就明白了。剧里有一集善宇妈妈在得知母亲要来时为了不让她看出自己的窘迫而担心她换上了较为体面的衣服，跟邻居借了很多东西来修饰。结果还是被细心的母亲发现了晾在阳台上破了洞的袜子。母亲留下一笔钱让她买套好的衣服，她在电话里痛哭，说不出话来。我们总以为长大以后就可以保护她，不让她费心，可她却想永远庇护我们，在她眼里，我们永远是孩子，关爱我们是她一生的天职。就好像德善妈妈拿到生活费的第一件事情是计划好家用，然后腾出一点余钱给德善买新的球鞋，日子拮据的那些年她没为自己添置一件衣服。
那时候我妈刚嫁给我爸，住在那样家徒四壁的小房子里我总是很快乐，我每天跟小伙伴们疯玩，大杂院上面是电视局，我爸在那里工作，大杂院里的人都是，我们跑到那些播放晚间电视剧的房间里帮阿姨放带子，想着全镇的人都在看我放的电视剧都会觉得特别兴奋呢。我看1988的时候回想，其实我们都不知道爸妈那时候的苦，他们可能也像宝拉爸妈那样为了明天的菜色和未来的房子在一点点地算计开支，但我们浑然不觉。
       请回答里这些普通平凡的父母们我最喜欢正焕爸爸，每天模仿谐星，非常诙谐幽默，非常可爱有趣。他没有雄才伟略他不忙碌，他可能不能为你创造很好的物质条件，但他不像妻子那么执着地希望大儿子考上大学当检察官，他对儿子说做什么都好，上大学也不是最好的路。他顺其自然，他教孩子要快乐生活。他不会因为孩子不够优秀的成绩而沮丧，却会计较他们对自己的不回应。融掉的雪糕，一个人的谐星戏，会让他突然地忧郁起来。
       我最喜欢的戏份通常都是阿泽、德善、正焕、善宇和东龙在小房间里的互动，阿泽懵傻懵傻，德善大大咧咧，东龙放几个臭屁，正焕臭臭的脸，善宇永远的好人卡。我羡慕的是五个人的友情，无论是儿时少年还是成年之后，房间门一关他们就可以袒露最真实不加修饰的样子，因为他们知道彼此，不用解释无需雕琢。看着他们的时候我回想起我也有三个好兄弟，从小学认识到现在，每次回家都要在一起聚聚，我们四个人是黄金四角不变的组合，聚会时也是很快乐很好笑，调侃打趣聊聊生活。一起看电影吃宵夜吃自助餐，一起煮饭一起安慰对方，说想念。当然，我们没有友情里的爱情，我们是非常纯粹的友情。现实里这是更好经营更牢固不变的关系，将来我们会有彼此的伴侣和家庭，我们会从四个人变成四个家庭，但愿那时候我们的这份感情都初心不变。也许是心里对这样珍贵的感情看的太珍重所以在看到大结局德善打开门噙着眼泪问你们怎么在这里时我一时崩不住，大哭起来。你知道，那时青春，那时少年面容，那时我们不知道未来有多远生活有多难，那时我们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绵延下去。四十多岁的德善经历了大半人生，顿悟，她说那时候怎么就不知道那时有多好？阿泽不假思索地说如果那时候知道我们就是大人了。以前不懂为什么那么多诗歌歌颂怀念青春，如今渐渐明白，我也已经走在少年的尾巴。
       东龙是四个人看上去最没心没肺的人，但他有一颗细腻体贴的心。他会理解正焕妈妈为什么在回来看到家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时反而生气，他会明白阿泽的胜负欲，他会跟别人解释自己的妈妈有多好。他不深情，他爱看美女，逃课借各种乱七八糟的碟。他总是在被窝里放屁，把身边的人臭到不行。他离家出走却还是回到那个没有人发现他离家出走的家。他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他成绩很差，他会跟德善说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只有你才能安慰我的处境，因为两个人处在一样差到不行的等级。东龙不是男一也不是男二，但却是不可或缺的很重要的角色，他就像我们身边的朋友，接地气，讲义气，很乐观的生活，经常小情商爆发。这么一个可爱的人，最后没有成为多么成熟稳重成绩优异的大人，他依旧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开了小店，过得很好。
      善宇是我觉得最标配的男朋友啊，温暖，体贴，深情，勇敢。他有一双慧眼，他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宝拉姐姐的优点，能看到她的善良和柔和。所以一往情深不曾更改。他才不管宝拉姐姐是不是比自己年纪大，也不管她爱不爱自己，连她有男朋友也动摇不了他。他就是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希望她好，他是她失恋时雨中的伞，他是她难过时的怀抱。善宇是温和隐忍型的性格，最适合宝拉姐姐这种脾气火爆但是认真生活认真爱别人认真坚定信仰认真梦想的人。善宇是那种大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吧，对母亲孝顺听话，对妹妹照顾周到，学习上成绩优异，平时对待长辈礼貌有加，简直不能再理想的人设。
       正焕竟然成了这一部里人气最具有爆炸性的角色，这恐怕是最意料之外也意料之中的事情吧。其貌不扬，一双细长的眼睛，没有一点神气，上嘴唇很厚，微翘，在这个看脸的世界怎么看你都不会觉得他讨喜吧。可是第三集之后他成功扭转了大多数少女的三观，原来长得不帅性格这么臭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他？也许是因为酷酷的，不擅表达的他有最隐秘的深情。也许是因为他像当初你暗恋的那个冤家同桌，也许他整个青春的爱恋最后成了他一个人的独白，也许他像我们，每个单恋的人，那些曾经小心翼翼的付出，那些没有开花也没有结果的花苞，最遗憾，却也最美，最令人沉迷。我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难过，那么多人想打编剧的心，因为好像正焕如果赢得了德善，我们就能稍微宽慰一下自己没有实现或者延续的初恋吧。他在餐桌上的那场令东龙和善宇傻眼的告白我是看哭了的，那份积蓄了很久的勇气最后终究是说给了德善听了。也许已经太晚，但那是正焕对这段爱情的告别，往下只有祝福和友情了。其实也很美好的，不是吗？
       阿泽是那个我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的少年，他有最忧郁的表情，却也有最明亮的笑容。他的世界很丰富，他在围棋局上步步为营，他有他的胜负欲；他对父亲很深情，他爱得非常熨帖，他希望父亲不是只有他，还能有自己的伴侣和幸福；他有朋友很义气，他曾经对善宇说过没有德善他会死可是他还是在知道正焕同自己一般喜欢着她时放弃了告白。德善对阿泽是什么呢？是我主动送上的拥抱，是我错过时的眼泪，是我说喜欢你时朋友的错愕我幸福的微笑，是球可以砸在我身上但你在我怀抱里的守护，是我可以千军万马驰骋但愿意为你放弃的那一场棋局。为什么非得是正焕不能是阿泽呢？阿泽从始至终地守候，即便七岁时被德善推倒时的头伤都是关于她的甜蜜记忆，是我喜欢你比你想象的更早。阿泽非常单纯干净，喜欢就是喜欢，朋友可以笑话我，但我仍坚定地说你可爱，仍宠溺地看你闹。他一直勇敢地在喜欢德善的路上，唯一一次地退缩还是因为友情。后来跟自己说了退后，敷衍着参加了好几次相亲，朋友们谈起来他微笑着说自己已经努力了，后来他看着德善坐过的位置黯然神伤。我想，他是真的努力地不去喜欢她了，可是他寡言少语，他是生活白痴，他有一堆吃不完的药，他比赛前吃不下饭睡不好，这些只有德善懂得回应。能抓住他的，只有她了。阿泽是喜欢不上别人的呀，他的累和疲惫只有德善的肩膀能治愈，别人是不行的呢。后来看到他们两个彼此确认心意，在黑夜里拥抱取暖，四十岁之后还是那样的相处模式，阿泽说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戒掉了安眠药，简直不能再甜再催泪了。我可能曾经是那个默默地，怕踏出一步就破坏了关系的狗焕，我心疼当时的自己，但我希望遇到阿泽，遇到一个看上去淡淡的但只对我一个炙热的少年，我希望我可以温暖他，拥抱他，也希望他懂得我别人可能看不到的珍贵，和那些只有我能给与的安全感和舒适度。也许我们很多人都是那个突然间怦然心动的狗焕，是那个为了喜欢的人一个人演了很多戏的傻瓜，可是阿泽是稀有动物，也许我们穷尽一生也不一定遇到这样一个心里有信仰但你比信仰更重要的人。
       德善一出场时就非常有代入感，如果家里有两个鸡蛋那她是没有的那个，如果生日重叠了她是得跟姐姐一起过的那个，有两个鸡腿那她肯定是吃鸡翅的那个，所以有了她后来的内心话大爆发，可是爆发之后，她依旧要谦让弟弟被姐姐欺负。看这一段时我好像能想起少年时期我无数次跟爸妈讨伐他们对弟弟的偏爱，瞬间落泪。那些现在想起来还会鼻酸的心情啊，当时该是多么委屈地自我怜悯。我生在一个重男轻女很严重的地区，母凭子贵是非常显著的事情。我们这里很多女人会因为生不出一个儿子走在路上都抬不起头，听别人议论到儿子这件事情会成为他们心头最大的自卑。所以很多年后我能理解为什么他们更看重弟弟，不只因为他小也因为他的性别，这是这个地域环境带给他们的最根深蒂固的影响。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能说理解，但释怀也是从妈妈这几年对我很多无条件的支持才慢慢努力开始。你看，这样懂事的说辞好像费了很大的劲。看着德善的时候会因为这份懂得开始喜欢她，也会因为她大大咧咧的真实、说我不吃鸡蛋的体贴，对正焕爸爸谐星剧的配合而更喜欢她。很多人会说她怎么一个剧里喜欢了三个人，但我觉得她真正喜欢的也只有阿泽一个。善宇和正焕是什么，是从小缺爱的那一份自卑对被爱的渴望。她对他们的开始都是从听说他们喜欢自己开始，这种情愫是对被喜欢的回应，是她想要跟自己说我也是有人爱的证明。只有阿泽是她不知不觉地照顾，莫名其妙地想要在意，不知为何地失落，被吻了之后害怕失去的伪装。对善宇和正焕她积极前进，反复试探，却对阿泽保持了缄默。因为阿泽才是德善从自己的内心出发去感受爱情的那个人，而不是对外界作出的类似爱情的反应，所以她不能承担失去他的风险。我想，每个不够自信的少女都会有过这样的一个过程，喜欢那个喜欢自己的人，因为那是最安全的爱恋。但还好她遇到阿泽那个愿意为她走了九十多步，等她走向自己的人。他们简直就是那句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比喻，多么完美的契合，多么刚刚好的搭配。德善看似大大咧咧，却最细心耐心，她会在阿泽比赛前为他带好温暖的床垫为他铺上，会在看到宝拉一个人准备考试时住的窄小逼仄房间失声痛哭，会在姐姐和善宇公开了恋情之后为了不让长辈操心而选择不添乱和阿泽地下恋情。阿泽看上去好像傻傻，却最知道怎么守护那个坚强说什么都不怕其实一个回头哭惨了的德善。你以为德善吃零食的时候把手放在阿泽的嘴巴上他真的每次都被骗过去了吗？不，是他甘心受骗，看她一副得逞的笑得灿烂无比的表情。那是属于阿泽的宠爱，那是他对德善的大智若愚。
       看完的时候，很舍不得。因为这部剧里不只有德善、阿泽、正焕、东龙、善宇，不只有他们的父母，更有我自己，和我的父母。它让我照见了自己的成长和心情，也让我不止一次地回想起那些加了噪点和复古滤镜的往日时光。我走回记忆里去看那些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爸妈，意外地收获了了很多那时候没能体会的心情。我曾经也像任性跋扈的宝拉，后来成了讲道理、善解人意的知心姐姐。我们搬离那个大杂院，爷爷奶奶住了进去，后来那里拆了，电视局搬迁，那块拆的面目全非的地方又被电视局收购建成商品房，六年前我们又搬回了那里。邻居还是旧时的那个阿姨，我们依旧分享食物，不同的是，我们住在楼层里，我爸的头越来越光，我妈脸上多了些深深浅浅的皱纹，我和弟弟已经上了大学离开家里，那些儿时伙伴也都生疏，有时候连寒暄都打不起来。人事物俱非，青春散场，我们终将长大，也终将老去。我今年才22岁，可是我已经开始害怕很多东西，不相信很多事情。还好1988出现了，它慰藉了我。那些似水流年终有一天会成为故事，也成为财富。但愿40岁以后我会说所有的时光都不曾虚掷，所有的努力都点亮了梦想。此生漫漫，我有良人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