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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一抹被放逐的风 (评论: 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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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3 17: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浙江
最近几天一直在读月下的短篇小说集《蛀空》,作者的文字有一种来自夜色深处的苍凉,这是一种放逐。/ c( v4 D0 g8 _( q5 x! b- u
      乔伊斯说,放逐是我的美学。作者笔下的人物,大抵都处于放逐中,既有现实的迷失,也有灵魂的放逐。他们生活在现代都市的每一扇门后,拥有普通人所拥有的一切特征,却追求非凡。只有非凡之人,才配得上放逐;否则,不过是迷失。追求非凡,意味着向凡庸挑战,挑战的结果也许仍旧是被现实的强大力量裹挟而去,但他们身上纯粹的气质,使人想到一些和青春有关的东西。这世界上有一种人,终身都与青春为伴,离经叛道,只为自由而顾,不为框框条条所役。然而,这是有代价的,非凡意味着一种危险,它可能随时与周围的一切发生冲撞,而庸常则安全的多,不但“大象无形”,而且便于在现实中轻松取利。故而,相较于非凡,大多数人选择庸常。《寂寞梧桐》中的叶青梧,《深绿色的毛线裤袜》中的一峰,都呈现出某种“非凡”气质,在与现实的冲撞中满地找牙,一个用卡夫卡式的严肃抵御现实的诱惑,一个用萨特式的外壳包裹起自己的劣根性。
& v& k( D$ a  V; P      月下擅长心理和对话描写,由内而外的塑造人物形象。一环一环铺开的叙事模式,仿佛是大海喷涌的层层浪涛,推进着小说情节的发展。她的笔下没有所谓“理想”或者“完美”的人物,作品中的大部分人物生活在主流社会的边缘,彷徨而且焦灼,颓废而又敏锐,充满了梦境般的不真实,索漠,不着边际。在放逐与迷失之间,究竟有否一条明确的线?其实未必。放逐的人会丧失初心的清醒,迷失的梦里人会拥有智慧。没有真正完美或无暇的人,但却有人在泥沼里也保持自己的纯粹。2 e) [" }6 m$ M0 Q3 o
      现实本身是无序的,植根于现实的文学,其无序性意味着某种意义上的“求真”,这种“真”同时又是超越于现实的,这就颇有几分庄蝶不辨的意味了。《深绿色的毛线裤袜》中的一峰,多少令我想到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小说《1Q84》中的天悟,他们都不遵从主流社会的价值观,不以买房,买车,娶妻,生二胎为目的,而是把“做自己”做为生活的唯一目的。他们切断与社会之间的深层联系,就像长在地表的热带植物,随时准备连根拔起逃跑。囿于篇幅,为了不使话题过于分散,笔者暂且以《深绿色的毛线裤袜》这一篇为代表来谈谈。
3 b  p& z, y* Y3 U+ p5 p      小说中的主人公一峰是一位诗人,长发,帅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漂亮。一峰早年到处流浪,写诗,毫无积蓄,一无所有,并且一事无成,然而却住在进电梯需刷卡的高档小区里。当然,这不是他的,而属于当律师的女友。一张帅气的脸固然不能当卡刷,但也算是一种资本。毕竟这个世界上帅气的男人并不多,何况是漂亮的,所以他拥有一个有钱的,被称之为“恩人”的女友。古今中外,除了兼职在大学里当教授,诗人恐怕很难养活自己,才大如李白尚且需要当翰林,不羁如雪莱,还要依靠遗产度日,一峰自然也不例外,写诗养活不了自己。所以,写诗之外,一峰的工作是在咖啡馆里给人算命——也就是摆塔罗盘,他以此给咖啡馆招揽生意,同时赚几个小钱。算命和写诗一样,除了其本身的意义之外,还有另外一项功能,那就是勾引姑娘。一峰认识的姑娘很多,简直可以用“五湖四海”来形容,当然不限于隔空调情,免不了鱼水之欢。实际上,这源于一峰与女友之间的一项奇特约定,在不分手的前提下,他与女友各自拥有找情人的自由。因着诗名和帅气,总有女孩不远千里的来“看望”一峰,重庆的妹子,香港的俏妞,乃至网吧里卖烟的小姑娘……都是他的情人,这是一个被女人宠坏了的大男孩。2 O8 S- J2 Q% Y- w
      照主流价值观,一峰有“贤内助”之资,不必为生存而奔波,大可专心写诗,或者从事与他的才华相匹敌的创作,就算不如此,也不该写诗约炮,算命勾女。在这里,作者用她娴熟的对话将一个自我放逐的灵魂描摹出来,笔者不妨节录部分对话。
1 T, u! h! p/ ^0 C  h      栀子:你看了几千部的电影,那来的时间?; T, V- R4 i2 a- e1 C+ d. l; M
      一峰:我是最近才到咖啡馆看星盘的,以前天天呆在家里,不是看电影,就是看书。
9 Z! _2 C1 n0 K6 r: k2 Q     栀子:这么悠闲啊。
  W: h! @3 G  K2 j8 |     一峰:如果不是她(指女友),我哪里有现在这么安逸的生活。许多男人在我这个年龄,都在为房子车子孩子奔忙,耗去半生的精力……
. b  L9 u5 x; q) @; I     栀子:可是你这半生的精力用来做了什么或者即将准备做什么呢?
6 Q+ W3 D% `9 e/ n     一峰: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发现我只要认真做一件事情就会陷进去,我怕最终导致疯狂。' ]/ Z! g+ r4 ^2 c
     栀子:呵呵,无所事事,你不觉得这样活着很无聊吗?+ o! M2 j* b& l' B
     一峰:有时候也会,所以就找情人啊。, g- p: @% v6 g" m" g8 d
     栀子:你不想干点正事吗?
: J% O( ^  X8 j% [' d# k" ~     一峰:我现在不就在做塔罗盘占卜吗?
# }7 E) Y: v2 G1 o        ……
- Z/ f  U& {7 l+ Z      谈话最终以一部和萨特有关的电影而提升到道德评价的争论,争论的内容且不论,我们真正要探究的还是一峰行为逻辑背后的意义。表面上看,一峰的生活是哲学式的实践,实际上却是对现实生活的拒斥。一切与主流社会价值观不相符的生活方式,都是抗拒。就像《1Q84》中的天悟(天悟是补习学校的老师,学生是长期流动的,他与同行交往较少,单身住在僻静的公寓,除了一个编辑朋友,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简直像隐修士)一样,尽可能少的介入到现实社会中,实在不能避免,就只建立单项的联系。什么是单项的联系呢?就是以自己为中心,与他人建立联系,但却很少他人的反馈。一峰的职业特点,显然具备这种特征。算命术士尽管会接触很多人,但大多是一面之缘,这和一夜情有极大的相似性,都是后会无期。主流社会是以建立稳固的人际关系为基础的,稳定的夫妻关系,多年的商业伙伴,几十年的老朋友,由血缘建立起来的亲子关系……总之,每一步都像植物扎入大地的根系,一旦扎下就不可撼动。而一峰与现实的关系,就像是一阵风,刮到那里是那里,这是一种满世界流浪的态度。由此可以说,一峰与女友的约定,首先是对稳定的夫妻关系中性伴侣的专一性的挑战,至于这究竟是放逐,还是迷失,从作者设置的关于电影《花神咖啡馆的情人们》的争论中可以看出端倪。为了更透彻的讨论一峰这个人物,不妨再节录一段对话。
% n; h/ @7 }0 u" I0 T+ |6 f! d7 @- V      一峰:有些人是过程主义者,有些人是目的主义者,萨特追求的是自由,是当下,是此在。
/ C0 N/ z+ ^/ F2 A: b( l# i/ U     栀子:他不过是用才华给自己的劣根性涂上一层神圣的油,把贪婪包装成自由。果然是彼此的垫背。我玩累了的时候还有你,你玩累了的时候还有我。
- k; c. u  }, b8 W" V     一峰:因为责任被死死地绑在一起的两个人就是高尚的吗?道德不过是道学家们为了自己的乐趣实施的泯灭人性的游戏——也罢,人生就是一场游戏。
$ {( g0 Z, M: X6 c! N      栀子:在这场游戏里,一定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5 E) K# ?5 }: J, W
      一峰:痛苦?
* g6 K: m/ c0 r; w: c$ Y     栀子:你没看见,波伏瓦一生都在赌气。5 g/ V  r+ q5 x0 z" |0 ^
     一峰:我们是自愿的,这是约定,甚至是她的约定。7 ?6 ^" g% L. d# H
     栀子:那么,那些被你们玩弄过的人呢?有没有女孩子因你而痛苦?
; V( u* y0 v5 j. x& Z; [3 J     一峰:我从来不欺骗她们,都是一开始讲好的,我有女友,我不会离开她。她们一开始都说不在乎,只是后来……女人嘛——
) ~$ U+ x( c' I9 G% N6 K     栀子:你们是强者?
) e4 e, N! k2 ~+ h: d  s1 |" x     一峰:我并不想伤害别人——
* G- p$ ], b4 @) d  t     栀子:你爱她(指一峰女友)吗?
% O4 |3 D3 i1 y7 ?& ?     一峰:我们不谈爱情,再说时间长了感觉已经疲沓,其实婚姻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老了有个伴儿。! l- P: ~* D) s9 `, N8 M
     栀子:你会为了爱情离开她吗?
& t  a# {  J7 Q) I     一峰:爱情是什么,一刹那间的感觉而已。当然,如果她有了所爱的人,要离开我,我不会成为阻碍的,这里什么都是她的——除了这两架书,我搬出去好了。9 U7 r7 L3 i9 s/ E; M
    栀子:你这样的态度永远不能和任何人保持长久的感情关系——我是说你那些“小情人”。; ?- z+ X9 i! x; ?- e
    一峰:我也想啊,但是人家要离开——到后来她们就会有要求,无法满足的时候就离开了。/ [0 c4 K0 j" S
如果说,在前一段对话中当一峰谈及自己不愿陷入主流社会所认定的正当工作的虚无性当中是为了抗拒,是主动的自我放逐。那么,在后一段对话中,他实际上已经陷入了冲突乃至虚无,一方面他认为被责任和道德所限定的情感关系和爱情无关,另一方面拥有众多情人的他和女友并不谈爱情,恒定的女友只是为了老了或暂时无人安慰时有个伴儿,最终还是落在了工具性上。说穿了,他们只是结伴各自玩儿,当没有别人可玩的时候,便彼此玩儿,仅此而已。
$ C1 G2 a% ?$ L5 L7 K     就像一个为着某种崇高事业而被放逐的人,悲情且坚定,但越往前走越发现那所谓的崇高事业实际上是一个玩笑,这时候他究竟何去何从?实际上,这本小说中到处都是这种背反,无论精神还是生活都是二元性,是放逐和迷失之间的挣扎。南通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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