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板、镜子、分歧终端机——从tea解读BBC《无人生还》的英伦腹黑范儿 (无人生还 影评)

魅力诱惑

BBC翻拍了阿婆的《无人生还》，弱化了悬疑的色彩，加重了人性的锤炼。
       自己对于原著的认知，除了知道其顶着暴风雪山庄模式的开山鼻祖的名头，以及伴随着观看进度了解到故事里人人有罪却各怀鬼胎的反差演绎，最让自己反复着迷的是片中谋杀的阴冷与下午茶的优雅吊诡交叉的所谓“英伦优雅”。
当一个个罪人赴死，幸存者目睹惨烈的死状，互指矛头，撕碎假面的情节固然有强烈的戏剧感和淋漓的酣畅感。但是众人激辩后冷场时相顾无言，突然冒出一句“tea？” 我想在场的十个人的共性除了都是戴罪之身，还有那句tea代表的共同的文化属性。
       从早茶开始，以下午茶结束，tea贯穿每一个英国人的一天。Tea似乎成为他们身上一种出于本能惯性的日常询问，是经年累月受到熏陶的下意识行为。从叙事功能上来说，tea在故事里的意义丰富。
其实对于嗜茶如命的英国人来说，tea却是正宗的舶来品。众所周知，中国是茶的故乡。中国茶在英国的扎根从传播学角度无疑是一种文化的迁移。而说起英国人对茶的热爱，晚清时局，中外风云际会、政局动荡，林则徐甚至幻想过“以茶制夷”。
       漂洋过海进入英伦三岛的Tea在时光的演进中渐渐成为一种生活品质的象征，在故事里它则被赋予了抽象符号的作用。它代表着包括共进早午晚餐的行为以及进行这些行为的礼节，这些行为和礼节本身是正常生活的组成部分。他们借助这些正常行为暂时抽离恐怖的谋杀、阴暗的秘密，回到正常生活。他们自己也得以从秘密揭穿、生命威胁的危机中稍加喘息，恢复平静。所以tea就像返回正常生活的跳板。
       但是Tea所代表着平淡、重复甚至有些单调的生活，却和在场人真正的现实处境大相径庭。他们曾经的确拥有，但却因为各自欲念打破，随后他们又不得不借助非常手段恢复。如此说来，他们努力维系的平静背后早已是千疮百孔。他们此刻越是刻意的造作，越显出粉饰的无力，每一个人竭力维持自己的体面不过是一张布满虱子的华丽袍子。于是，Tea像一张镜子照出他们画皮后面可怖的现实。
除此之外，我认为，tea还释放了一种讯号。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彼此有罪，但是面对一场场死亡的逼近，反抗除了激烈地咆哮、冲动地厮打，这些外显的行为。幸存者既惧怕藏在他们中的真凶，也需要同伴揪出威胁。这种矛盾的心理，使得tea成为一种试探和示好。幸存者试图用日常的行为维系彼此现下随时可能崩盘的脆弱平衡。Tea蕴含着丰富的潜台词，其一、“歇歇吧”，扼杀一触即发的紧张情绪，达到安抚怀柔的目的；其二：“事已至此，活着的人更要保住自己的生命。”希望彼此放下成见、明确目标，携手对付黑暗中的“欧文先生”。其三，“想想清楚”，死人可没茶喝。不想死，抱团合作比孤军奋战胜算大。tea成为消解分歧的终端机，合则共饮，不合姑且中场休息，算来不过是赢多赢少，总是一笔如意算盘。
       tea，一杯茶，人们往往追求茶之味的醇正，却忽略了茶的温度。人性冷暖如茶，人们喜欢用粉饰精致的茶杯捧茶而饮，外化的行为彰显了生活优雅的一面。殊不知，人性的阴暗在优雅的表象下潜滋暗长。金玉其外的美丽让人着迷，败絮其中的溃烂也自有其魅力。
不禁让人好奇人们着迷阿婆笔下的英伦优雅，究竟是因为它洞悉了人性深处的秘辛还是出于祸心尚未败露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