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都是傻逼 (一个勺子 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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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的《疯癫与文明》中有提到——疯子并不是自然的产物，而是文明迫害的产物。

《一个勺子》讨论的话题当然没有这么形而上，片中有精神问题的“傻子”，似乎是对一种勇猛善良的隐喻，为什么在我们这个“聪明”的社会中，存有良知就变成了“傻”？

陈建斌继面瘫四郎之后，在正室纯元的卖力加持下，交出了这部还不错的作品。虽然本片“中戏腔”过于浓烈，所谓“现实主义”又带着几分矫饰，然而并不妨碍这是一部还像那么回事的处女作。

导演将本片放置在一片缺水的土地上：落后的县城，待宰的羔羊，飞扬的黄沙夹杂着路人脸上的晒斑，空旷的公路以及破落的雪地。前四十分钟一度以为要化身精致版贾樟柯，观影过半才发觉，粗粝的西北风情只是本片的底色，实际放上台面的，是一出处心积虑的黑色幽默。

老实的农民拉条子，拾到一个甩不掉的勺子（傻子），当夫妻二人对傻子产生感情后，傻子却被认领走，接踵而至的是一系列的骗局。老实巴交的拉条子被骗子搞得团团转，处处碰壁之后，问自己也问观众：到底谁是傻子。

然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指向“人善被人欺”的这一主题的过程中，主角的一根筋被塑造得用力过猛。情节几乎依赖主人公的“轴”来推动，然而这样有劲却单一的人物性格，带着话剧般的讨巧，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并且在故事本身上，本片又显得用力不足。节奏控制相当诡异，前四十分钟对傻子和拉条子的关系，进行了莫名其妙以及不厌其烦的重复重复再重复，笔者几乎睡倒在电影院。而后半段，对于“傻子和骗子”的大讨论，同样进行了莫名其妙以及不厌其烦的重复重复再重复。有一种底气不足的啰嗦。

本来以为将要在这种状态戏中一路温吞下去，没想剧情在傻子被领走后，猛然勃起，狂草脑神经二十分钟。

同样是重复，这二十分钟场景中的重复，却带有一种强烈的黑色幽默，与前面温吞的场景，产生奇妙的互文。譬如陈建斌一遍遍的被王学兵赶下车，人在后视镜中慢慢退远，搭配着凤凰传奇、的士高版粉红色的回忆；抑或陈建斌每次攀上高坡，伴随着剧情的层层推进，直到人物情绪的爆发，杀死那只隐喻的羊羔；还有办事不力的女警察，逗逼的打印店老板。通过一种反复的言说，却凸显了一种话剧式的幽默感。

真是中戏中戏，成也话剧败也话剧。

最后，这状态颇好的二十多分钟，伴随着人物情感的过度爆发而一泻千里。正当颓丧的主人公，被放入“到底谁是傻子？”的挣扎之笼中时，片子却戛然而止。一如手淫后的空虚，隔靴搔痒，实在是看得不过瘾。

而谈及本片的画面与剪辑，同样透露出四郎初持导筒的控制力不住，前半部拖沓的剪辑暂且不论，伪现实主义的摄影有讨巧之嫌，仰拍人物背侧面的，纪录片式构图，还有看得出颤抖痕迹的手持摄影，怎么看都在和片中中规中矩的电影镜头在打架。

本片的制作和故事一样，处在一种：奔跑吧，建斌，再好一些就一定能爆，超越学长姜文不是梦的尴尬境地。

其实本片的中心思想尖刻又简单，用一句话可以概括：

我们都是傻逼。

从什么时候开始，善良变成一种傻；从什么时候的开始，变通变成一种聪明。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新话题，从《秋菊打官司》到北岛的《回答》，改革开放后变迁的中国，似乎时时都沉浸在一种“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的集体焦虑中。

是想，当然只是假想，导演如果用更加残酷的方式将主题抽丝拨茧。结尾不再收敛于主人公的选择中，而是进一步的将其迫害，最终逼迫主人公选择灭亡或爆发。

而如片中群众一样，自以为是的你和我，个个都都扮演着无主名物无意识的杀人团，将善良与憨直，无声的铲除。

如同鲁迅先生一语道破的“吃人”，或许陈建斌能拍出一部《狂人日记》般的作品。

然并卵。

片子都已经出来了，我说个屁。

总之。

世界上并没有傻子，不过是聪明人扣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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