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特辑】救援：速度与专业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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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里，日本首相满脸严肃，一字一顿地解释关于地震和核泄漏的消息。北京的高楼上，阳光从落地窗洒满屋子。从我提第一个问题开始，王彬便放下刀叉。他是飓风团队的发起人，具有丰富的高海拔攀登经验，2008年四川地震后，曾作为民政部直属的山岳救援队成员赶往四川。
Q：搜救和营救相比有什么不同点呢？
7 r9 F) g* F0 G2 L) U, z( b( fA：营救是知道有人困在那里，还活着，需要救助，有目标地去救；而搜救有搜寻和救助的意思，首先是要“搜寻”生命迹象。四川地震后，我们到那里，目标是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找到更多活着的人。
% y3 j8 J6 r* O; T" x9 v) u% ?2 A5 SQ：搜集是如何工作的？要花很多时间从废墟里挖被掩埋的人吗？
, o0 Q) y/ N' ?2 t& t8 @A：不，我们基本上不会在一个地方挖很长时间，因为我们的原则是尽快找到更多活人。救援有个“72小时黄金期”，错过了这个时间，人们生还的可能性就降低很多。所以，如果看到有人被埋，我们会尽量救他；或者知道这里是村庄，可能有很多人，会重点去找。但我们并不会只要看见一片废墟就去挖。因为这样可能为了几个不确定的人浪费了很多时间和人力，耽误了发现更多人的时间。
Q：可是电视上有时候会看到救援的人在一个地方一直挖。
A：在中国，最先到达灾区的是部队。他们在48小时，甚至24小时内就过去了，这时候被掩埋的人的生还几率比较大。部队主要在人口相对密集的地方找——比如城乡结合部、乡镇。当然即使在那里也不是逮哪儿挖哪儿，他们采取的方式是先通过敲击探寻废墟下面生还的人，或者有时候根据逃生村民提供的信息，有目标地去挖。接着从一处，以扇形推进，边推进边敲击，寻找掩埋的人。
Q：埋了那么久仍然可能活着吗？
A：越早救出人的生还几率越大。比如发生雪崩之后做雪山救援，15分钟如果能把人挖出来，生还概率能达到80%以上，如果拖到1个小时，生还比率就减少到10%。地震也类似。
, f, X$ f2 w, s7 UQ：能举个例子你们怎么搜救的吗？
$ c8 A/ t; e/ I- V& x+ DA：地震发生的时候很快，有人逃不出来，也不知道在哪儿。我们遇到一些逃出来的人，告诉我们哪个山里可能有人。我们就找了个当地人做向导，在山里搜索。就这么救出来被困在里边的7个人。
Q：搜救过程，不局限于地震，要遵循什么原则和方法？
- A2 Q5 |, R* jA：比如雪地救援，可以走Z字形，环形，这样可以保证覆盖率。首先用雪崩探测仪探寻生命迹象，然后用探杆具体定位。探杆很长，用来探3米以下的东西。定位之后用雪铲，从1.5米左右的侧面平行向人所在的地方挖。
4 S9 F2 z9 s$ j" JQ：不是从上边挖？
A：这个人被埋在下边，从上边挖拉不上来，所以只能从边上靠近他。
' D- {9 D7 ~5 v/ n! `8 w' k. JQ：那在山里的救援也能走Z字形吗？
8 A, w. j# O( V, x( K" kA：山地地形复杂，当然也可以网状、并排搜救，但有时候实际情况不允许。在山里主要靠声音确定人，比如他可能有救生哨，或者发出其他声音。
, n2 B% C1 e1 w, c! R- nQ：你们队伍是自发的吗？去了多少人？
A：山岳救援队是民政部直接派过去的，地震后几个小时就接到了任务，必须要去，不是自发的。有一些民间团队，到了那里军队守着是进不去的。当时山岳救援队去了4个队，一共20人，他们叫我“四队”嘛，就是因为前边进去三个队，是从北京过去，当时我带着两个参加过土耳其地震救援的外国人，在成都，直接开车过去的。
) J0 v$ r* \9 ?; TQ：人手够用吗？有介绍说一支专业救援队是搜索、营救、医疗、技术、保障构成，那你们队5个人也有这所有的分工吗？
A：承担这几项任务的人是必须要有的：通讯、医疗、后勤、向导……甚至要有专人媒体发布消息，只不过一个人不一定只做一个工作。比如当时我们队负责向媒体发布消息的人，自己本身还要具备专业救援资格。但是像负责通讯的无线电组，成员就是职业的——都不能说是“专业”而是职业的，他们来自无线电协会。
1 W9 @3 ]5 V- D& z! B6 ?$ CQ：通讯是要保障自己安全吗？
A：通讯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保障团队之间的联络，另外要保障团队同外界的联络。很多民间团体就是这个做不到位，很危险。因为你首先要有基站，有呼叫号，才能保证自己的定向和定位。救援车可以做基站。人能走的范围很有限，一天也就是十几公里，如果搜救，可能也就是5公里，一个基站就可以，这个车不能离开，它要维护这个联络点。
Q：有没有所谓核心和外围成员？比如先派去的5个人是核心的，后边是外围？
" z) Y1 F# m. ^A：没有这种说法，如果一个队有20人，最先派去5个，应该是根据这5个人的特点和擅长的东西。而且，即使只有5个，也会有承担各种不同工作的人，通讯、医疗、救援，等等工作，都同等重要，缺了哪个也不行。
Q：对一个团队来说，没有谁重要谁不重要，那么你觉得对一个团队来说什么是必不可少的？山地、高海拔、海事等等各种救援有什么共性吗？
A：最重要的应该是团队配合，队员之间的理解和相互支持。有时候要救几个人，救援队3个成员的生命会受到威胁，就要大家一起做决定如何营救。
Q：是大家一起对风险大小和救助的效果做评估吗？
A：不能说是做风险评估，我们晚上就在地震带上睡觉，风险始终存在的。而是一起决定怎么行动，一起付诸行动。
% O  i5 m7 {5 s# p& K; Q1 uQ：只有你们20人搜震区那么大的面积吗？
A：每个救援队都有自己被指派的区域，我们也不是整个北川。这里有救援人员之间的配合问题，不同的队伍有自己该负责的区域，包括国外来的救援队。先是有人对灾难进行评估和指挥，后边还有管理，原则是根据每个救援队自己擅长的项目、专业技能和体能进行指派。比如我们是擅长山地搜索；而海上救援，就要有海事救援资格的人才可以。
Q：部队主要做什么呢？大范围救援？
" ^2 c6 g7 `8 |/ H, @2 t5 eA：我们国家部队总是在前边。部队会先快速通过很大的区域，在这个过程中也会有所重点，比如在村庄，人口比较密集的地方，经常有人经过的区域，会做最大投放，他们是以营救为目的。而我们多对特殊地形进行搜索，但也会根据地形等实际情况进行取舍，比如山体环境，居民少，就不会花特别长时间，相反，会有重点搜救路段。
, {+ r7 A. J5 b2 v7 h' c但是，由于部队并不具有充足的专业技巧，比如攀登技巧，所以其实部队有些时候要冒着很大的生命危险。有时候裂缝搜救，需要做50米岩降，他们就未必合适。
Q：你刚才说咱们民间的救援队不让进去，但是会和外国救援队配合。国外来的救援队都是国家级别的吗，容易参与进来吗？
( n/ D& A0 }& k' _/ Q9 JA：我在机场就见到了日本来的救援队，是民间的。国外和咱们国家不太一样，他们的很多专业团队、专业机构，本身就是民间机构，专业能力很强，但同时是国家直属，国家编制的。咱们国家的民间救援队的认证过程还不是很完善，这些人不知道去哪里，走什么样的手续。现在我们的民间救援队，有很有经验的人，也有很好的意愿，但是发展到一个阶段，就像早几年咱们的NGO一样，多数靠自己摸索努力，因为还没有特别规范的条款。
9 @/ Y; O4 m+ E3 a2 A) cQ：那四川地震的时候民间力量、志愿者，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 d8 k6 l# G, p; ]" H" o/ ]. RA：他们有很大的热情，从物资、精神，到基础生活产品的运输，都帮了很大忙，但是落实执行的并不多，参与搜救的更少。不仅是因为有的团队装备达不到，不够规范，而且当时军队不让他们进去，担心他们的安全。救援本身要承担风险的，救援队成员本身也有很多受伤。
Q：需要带什么装备呢？
: L/ e/ ~' J! X' W( t& ~7 E$ LA：前边说的通讯设备、医疗设备——比如担架、CPR复苏仪，还有就是个人技术装备，比如绳索、全身式安全带。
# L/ `" d, G$ yQ：一般救援队要负责什么规模的救援呢，是不是人数达到一定程度，危险性达到一定程度才会出动？城市里有人掉到井下，不会找救援队是吧？
A：救援是分级别的，根据情况和需要决定派什么样的人。首先是当地直属部门做出判断，派遣相关人员，比如先派警察、民警，然后是消防员。如果遇到特殊路面，比如在山上出现滑坠，或者长时间迷失，会报告给应急指挥部和民政部，民政部就可以派它直属的救援队。另外国家可以直派他们的专业救援队，比如这次派中国国际救援队去日本。军队可以直派军队，医院直派医护人员。都是根据具体情况和需要。
Q：国际救援还要考虑什么问题呢？
A：语言是一个因素，比如去日本救援，一个队至少应该有人会说日语，最好有50%的人会说，因为你要和当地有双向的交流。不管是为了被救的人还是搜救的人自己，交流都是必须的，不仅可以保障自己的安全，而且还要和被救的人有沟通。
Q：团队之间有合作吗？
  ~7 N' o- {9 [A：有时候自己没有能力救助，或者伤者太多，自己所在团队只有1-2个医护人员，没有足够的能力救助那么多人，就要叫其他团队或者医疗队、后备队来帮忙营救。国际上有几个通用的紧急救援的颜色，比如黑色是生命迹象无，后边经过的人就不会管；红色是需要紧急救援，等等……这种通用的颜色就是简单地传达信息的沟通手段。比如一队医护人员来到一个现场，首先要做一个整体的估计，快速给人贴上标记，然后再有重点有先后地救助。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还要求援。这些标记就是给自己团队，也给后边团队看的。
* z+ y. Z' L2 c% R/ d: l/ lQ：那会不会有你们到了，发现一些人不行了，你们又没有足够的救援能力，就标记了，请其他人来援助，你们继续往前走，后边的人也没能顾得上他们，这些人就得不到救助了？
( d5 l" x' ~) F+ Y  }5 ~A：这种情况是很多的。
& \; ]# u7 s+ X0 j+ cQ：我并不是为了揭黑……
1 \7 f0 [( f5 _! V/ R1 F2 _A：当然，我知道。这是事实，不管在哪个国家都一样。救援队和救援队之间，救援队和军队之间，要做到尽量配合，但只是职能范围之内尽量配合。比如军队能力不及的地方，需要我们救援队帮助，我们就前去配合，也只能是尽力；我们需要帮助找其他人来，他们也是尽量配合。

轶海南眠

受灾群众有?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