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猫杀

xingweiwu

作者: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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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想养宠物？如今阿猫阿狗不新鲜了，学习老外去养狮子老虎大蟒蛇，公安局那里又不允许。刘文祥手里小得溜有个几千万，又特别爱玩俏，不想养别人喂过的宠物。挑来摘去，最后居然养起了兀鹫！
有一天他去成都谈生意。想起了从小玩到大的老同学“方脑壳”，便抽空跑到成都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方脑壳是那里的老员工。刘文祥到的时候他正喂只鸟。刘文祥自负见多识广，看到这鸟也是眼前一亮：我的天！只见它羽毛笔挺，隐隐有一层金属光泽，翅膀张开足有一米多，灰身白额。最特别的是，此鸟眼睛周围有条细细的黑圈，衬得双目总象在阴森森地盯着谁，看着就有股煞气。
好，我喜欢！刘文祥赶忙问这是什么鸟，回答竟然是兀鹫！怪不得有煞气呢，就是那种专吃死尸的鸟啊！
“干嘛，你要养它？”方脑壳问，“你喂它什么啊？”
“不就死尸嘛。我那里别的没有，这个有的是。”刘文祥先开屠宰场，后又将牛骨深加工成“高钙精”，从此致富。要给兀鹫备“专用饲料”，确实有富裕。
“那你不怕这东西邪气？”
“以邪镇邪！”刘文祥爱抚怪鸟的羽毛，满不在乎。“高人指点过我，否极泰来，阴到极处就是阳。只有养最邪的邪物才能镇邪。”
“哈哈，那也不能是这只。”方脑壳探手拍拍兀鹫的背。“我知道，你是看它长得凶，可是……”说着，方脑壳打开铁笼，把兀鹫赶出来，连拍带踢，怪鸟懒洋洋就是不飞。
6 @6 V7 g* s+ }; U) H“看了吧，它在野外受伤后被送过来调养。圈了半年，一点野性都没了。说实话，还不如养只八哥。”
方脑壳说者无心，刘文祥听者有意。几个月后他往西藏做生意，不知从哪里顺手就搞回来一只胡兀鹫。此鸟尖钩一样的缘，嘴边一撮山羊胡，极象银幕上的杀手。两翅膀张开竟然超过一米半。其实，胡兀鹫属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不允许交易。只不过刘文祥住在偏远小镇里，倒也没人在意。每日间看着这只怪鸟腾空而起，房前屋后总是一片惊呼声。刘文祥要的就是这个劲。于是给它取名为“猫杀”（四川话”凶狠”、“厉害”的意思。）
倒是方脑壳路过来喝酒时，看到这只鸟很是不解。“你怎么能养得住它？除了我们那，这东西以前没有人养过。”
“嘿嘿，”刘文祥神秘一笑：“以前确实没人养。又不能当鱼鹰，别人又不觉得它好玩。但我遇到了高人啊。”
% d8 g6 x0 H' b6 W( f4 q“哦，他叫……”
5 u1 I) |/ `1 \* O# \( l' z6 z- D“算了吧，你是国家干部，我告诉你，你再把人家卖了。”
3 C2 P) _& G- [5 l7 n方脑壳倒是不大在意。刘文祥把兀鹫当宠物养起来，好歹对这只一级保护动物没害处。两人东拉西扯，一醉方休。下午，方脑壳灌了杯醒酒茶，晃晃悠悠去开自己的车。刚走进车库，猛然间一个黑影扑下来，“呜呜——嘎”，一声怪啸在车库里回旋，激荡，令人毛发倒竖。
方脑壳定睛一看，正是那只“猫杀”，蹲在一只梯子上，双眼冷森森地瞄着他。方脑壳脊梁沟里冒冷汗，呼叫主人时说话都差了音。
刘文祥连忙跑过来把“猫杀”赶开。“没事，它专吃死尸啊。你活得好好的，怕它啥子。”
方脑壳半天没回过味。兀鹫的眼神太可怕了。不吃我？怎么好象要啄我几口似的。
几小时后，方脑壳的老婆打来电话，哭天抢地。原来，方脑壳刚开出几十里就翻了车，已经死在医院里！

5 l. [! r' B! E; H& J! S5 C$ Y* G& V/ n0 K（二）
" s3 v" X, i2 j6 g/ c0 b“把它扔了吧。我看着它都睡不好觉。”知道方脑壳横死，刘文祥的老婆霜霜嘀咕开了。
“挺好一只鸟，扔了干什么。”刘文祥不以为然。迷信与否其实不取决于知识，只取决于胆子。刘文祥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一只鸟。“方脑壳是酒后驾车。我让他睡到晚上再走，他不听。”
. w$ Z7 @- e! n1 l“猫杀那双眼睛看着特别糁，叫得也难听，真不知道你喜欢它哪点。”霜霜嘟囔着。
“去去，玩你的暹逻猫去。女人和男人喜欢的能一样吗？”
0 y0 k# M& _6 w' v“爸说得对！”儿子已经长到十四岁，也挤进来发表意见。“老师说了，兀鹫叫高山霸主，我爸是成功企业家，养鸟也要符合自己个性嘛。”
. Y0 R+ i6 a6 n/ Y( J, t$ j( `“瞎掺和什么。”霜霜平时脾气挺好，这次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吧，对这只异鸟特别反感。“听说它在西藏专门吃死人，多恶心啊。”
“吃死人的那种叫高山兀鹫，这叫胡兀鹫，不是一个品种。”刘文祥不耐烦了。“我到西藏转了好久才搞到这么一只，你哪有我懂得多。”

" X1 K7 d" [- u' f/ U, X0 r$ O4 T2 L（三）
虽然喜欢这只凶鸟，但刘文祥知道它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不敢带它去大城市招摇。平时就放在屠宰场里养着，喂它下水、碎肉、骨头。开始员工们还很好奇，这个摸两下，那个扔块骨头。猫杀表面看着凶，其实懒洋洋的，要么蹲在那里吃食，要么低空盘旋几下。久了人们就视而不见。
这天早上，入厂不到一个月的员工青麻头拿着扫把扫院子。刚扫了一小片，背后突然一声怪响：呜呜——嘎！青麻头吓得一机灵，赶快转身，猫杀那双眼睛象探照灯一样罩定他。青麻头劈手就将扫把丢了过去，猫杀冲天而起，还不忘回头盯他几眼。
) f* ^# d* x  \9 }2 p马上有同事跑过来问怎么回事，青麻头愣愣地说自己被吓惨了，那鸟的眼神太凶，好象要开他的膛一样。
青麻头二十岁整，虎背狼腰，喜欢喝酒打架。今天被一只不到十斤重的鸟吓成这样，同事们拿他着实打了一顿哈哈，四下散去。中午时分，青麻头路过正在修建的新厂房工地，被掉下来的钢筋击中头部，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后死亡！
  A% m6 M( M1 K$ D6 O公安机关很快得出调查结论：这是起违章事故，青麻头路过脚手架时没戴安全帽。事实清楚，责任分明。刘文祥又给家属几万块钱了解此案，算是没出大麻烦。但厂里工人都议论，说是猫杀把青麻头的魂摄走了。没人再敢碰那只凶鸟，刘文祥只好专门从很远的地方雇个人喂它。

% E  X3 _( V4 H2 h, K3 Q# X  X/ Y5 n（四）
+ Y$ q$ i0 d9 R1 w刘文祥玩怪鸟，玩来玩去终于玩大了。这天，他带着几个兄弟去要债。为了增加气势，特别把猫杀带着。结果还没进人家院子，猫杀就挣脱他的手，飞到院墙上，死盯着院子里的债务人。刘文祥也是第一次听到它不同平时的怪啸，倍感惊诧。
+ h- Z2 J  M3 m债务人自然被吓得不轻。当时并没有怎么样，第二天忽然心脏病发作，抢救不及时，死在救护车上！
3 [) e5 m( }$ n这下人家可不干了，马上打起官司来，说死者是被刘文祥的鸟惊吓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刘文祥这回心里也发了虚，难道这鸟真有什么古怪？
4 C8 e! T; m7 o7 @1 o好在尸检报告根本不支持这个结论。心脏病受惊吓，不可能拖到第二天才发病。刘文祥才算过了一关。可是在刘文祥生活的地方，还有比医学家更厉害的权威。死者家属请来当地有名的陈大师。此人五行八卦、风水、命理、相数无一不精，还懂西方的星相学。陈大师在死者住过的屋子里转了八个圈，细细抚摸死者用过的物件，又站在刘文祥院子外观察那只怪鸟，最后得出“专业”结论：兀鹫乃至阴至邪之物。平时生活在中土以外，只有当地喇嘛才能压住它的邪气。刘文祥把它带出喇嘛法力笼罩之处，兀鹫的邪气无人可抵，最终伤人害命。
) x& m& e  @& x1 S死者家属马上召集十里八乡的族人，打上门来闹事。刘文祥没办法，赔给八十万块了事。这次他再不敢留那只鸟，也不敢杀它——果真这么有邪气，杀它不是惹祸上身嘛。只有一个法，赶它走！
开始赶鸟时，猫杀在刘家房前屋后迟迟不走。刘文祥让保安们盯着它，只要一落地就轰它，把它搞得筋疲力尽为止。越是看着猫杀在豪宅附近盘旋，刘文祥身上越是冒冷汗。其实，兀鹫作为食腐动物，飞行和猎食能力都已经退化。有人天天管饭，它乐不得赖在这里。只不过今天主人大翻脸。半天功夫，猫杀只好悻悻而去。
  c! B# c: O7 N晦气终于飞走了！刘文祥一颗心落下来。不料他刚在屋子里坐定，手机铃声就响了。县医院通知他，霜霜刚因车祸入院，正在紧急抢救中。原来，她开车去娘家的路上，一只牛骨头从天而降砸在车顶上。夫人惊吓之余把车开到了路边沟里。刘文祥暗叫一声“惨”，赶快跑去医院。从此花了不知多少医药费，转了几次院，终于保住老婆姓命，但落下了高位截摊，以后只能终生卧床。
人们再没看到猫杀。屠宰场员工本来很紧张，怕那些牲畜内脏、骨头把它招回来。不过这只邪鸟可能知道人们的敌意，早飞到天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消息也同时飞向四面八方。有人说这鸟本来就是魔头，盯着谁叫谁就丧命。有人说刘文祥开屠场出身，积孽太重，邪物才招上身来。医生们对这些言论不屑一顾，那几个死者都是正常死亡。和兀鹫有什么关系？
2 q4 P' K7 j7 y只有刘夫人的车祸，医生和警方也相信绝对是猫杀干的，但不过是巧合而已。一个生物学家解释说，兀鹫在野外吃腐尸上的骨头，就是把它们抓上天，再摔到下面岩石上，啄里面的骨髓。那只兀鹫可能是饿坏了，从屠宰场抓了只骨头上天，又把小汽车当成石头，瞄准它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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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刘文祥怒火中烧，长驱千里来到拉萨郊外，去找当初的卖主。百十年前，有家入藏的李姓汉人，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开始养兀鹫。邪鸟猫杀就是从他们家买到的。
! h( L) E1 x0 L6 l刘文祥腾腾腾闯过去。但是刚走到门口，腿就软了。院墙上，房顶上到处落着兀鹫，更不用说周围还盘旋着几只。如果它们真有魔法，齐齐施来，自己还有命在？没等他鼓足勇气按铃，一个白发老人主动开了门，正是兀鹫世家当代掌门李老头。
“你给我什么邪鸟，害了这么多人！”刘文祥质问道。
+ Q9 M: U( S  E$ |" I( W6 X5 ^“鸟不会害人。”李老头慢条斯理回答说。“那些人都是该死的！”
5 o# u. \2 D9 l' Z9 J% t# a“这叫什么话！”
“兀鹫靠什么活着？死尸！几千几万年下来，兀鹫早就有一种本事。它飞在天上，能知道下面活物里哪个快死了，就围着它转，等它死了再分尸。”
刘文祥立刻想起幅著名照片：一个非洲女孩坐在地上，奄奄一息，一只兀鹫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 ]5 Q8 ?. l1 Z9 j老人微微一笑，道：“你想，兀鹫怎么能知道哪只动物该死？它们懂生理学？读过医学院？它们只是凭直觉。我把鸟卖给你，就是想试试它到了如今城市里，这灵性还有没有。看来它真的很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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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编：郑军带来的另一篇好看的小说。这篇小说让我想到一些东西，关于猫的不祥传说，关于某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一些人笃信不疑，一些人宁可信其有，但是厄运从来不因诅咒而降临。上帝救自救者，而死神光顾自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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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猫会吃主人的尸体……当然是在饿了的时候，养猫的主人的尸体现场常常被猫破坏掉~~狗特别特别饿的时候才会吃~~~~~~
所以，猫看着你的凌厉眼神，是因为就是在瞧你是否还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