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双生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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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人无法同时淌过两条河，世间没有两片叶子完全相同。
然而此时，测试员C感到一般常识在遭受质疑，惊奇之余差点忘了数据记录。
, G1 A2 v% V  N爱特和诶惕在同一秒眨眼，同一秒望向他，同一秒吸气呼气，仿佛两台相同的机器。
2 Q- m' o7 ]% a$ s6 e* uC开始按部就班打招呼：“你们好！” 作为一个测试员，他事先并不了解很多实验的内容，以免形成心理暗示。
6 A4 G1 c4 F) U2 m1 @3 u# p  ^“C先生好！”和之前一样，还是异口同声。
% U/ U& U- u* r. u/ Y. E“告诉我，你是谁？” 他紧张地期待着反应。
双胞胎互相转过头去对视了一下，很莫名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分不清了。”
2 X. g# s* ]8 s. LC低头瞄了一眼手上的电子板，按对话分支继续下去：“诶惕，你能举手吗？”
7 y$ o. q2 ~: f, c双胞胎又对视了一眼，非常犹豫的同时举起手，看到对方动作后又缩手回去。
“那么，爱特呢？”
同样情形再次发生了一遍。
7 z  X$ O- t; f% e  [了不起！C心里暗暗叫道，为了确认，他假装生气：“这是很正规的实验，你们不要开那种小孩子的玩笑，认真点！”
双胞胎的神情变得尴尬委屈和迷惑，同时开口想要辩解什么，却停下来互视，仿佛第一次照镜子的野生动物般茫然。她们四手双双合掌，动作自然而协调，旁人见了会以为是事先排练好的演出。
C仔细观察她俩，不愿错过任何一处细节。四目相对的两人，并不是在看各自的姐妹，而是在看自己，眼前的自己理应非常熟悉了，可她们的感觉想必有点奇异的陌生。
, l; U2 u  N/ @; {" B他按顺序拆开说明文档：双生实验的双胞胎姐妹经过精心筛选，从小到大未曾分开生活，相貌体征声音性格都极为相像，还有同时说话做事的罕见习惯，除了她们自己，没有人能分清她俩，连父母也不例外。此刻的她们，比镜像的自己还要相像，因为她们又有了新的相同之处——记忆。
% p9 w) Z$ t- Z- Y1 I双胞胎的记忆同步共享后，各自都能同时感受两个个体的记忆，她们知道自己脑袋里还有另一个姐妹的思想，再也难分你我。
* j$ p% t4 v' }# s! TC自言自语：“难道她们以后就一直这样搞不清自己是谁了吗？”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什么？此时，电子板显示：之前的记忆已经混合了，如果没有外人告诉她们谁是谁，过去的爱特和诶惕将永远是分不开的共同体，对于她们每个人，过去的记忆都是两个人的混合，要使她们在同步前提下分清个体，最简单的办法是使两人体征出现差别。
% `$ k3 D9 c2 S4 l% U: {; Y比如在其中一个身上留下疤痕？C继续提问：“你们认识对方吗？”
“她是我，我是她……她不是我，我不是她。”双胞胎艰难的一字一句说着，力图让C相信她们不是在捣蛋，实话实说的同时，连自己都了解这种显而易见的逻辑混乱。
他闪过一丝恻隐之心，她们不会因此精神错乱吧？他忍住叹气：“你们之间的关系？”
“姐妹，姐姐是妹妹，妹妹是姐姐。”她们已经显得无奈，放松肩膀略微垂头，眼泪即将要流下来。
真糟糕，C吻了她们的额头一下，“你们感觉如何？和以前相比。”
4 N. X: ~+ Z2 g( l% Z1 [“我们度过了两个昨天，我们同时在两个地方。”
好吧……他想停止追问，但是测试卡提醒着他必须继续。
“两个地方有什么不同？”
2 G" q# L5 B, n/ {- {' y0 ?“没有不同。”
& u' Q& @' P" W2 v3 w“那么为什么叫两个地方呢？”
, M- U8 g$ x- i) T+ @+ e“我们分不清，我分不清……”双胞胎困难地解释着，再次语塞。
& @5 x. M+ W( ]/ f4 U) I$ `C安慰她们，又有点吃惊，眼前所见如传说中的心灵感应一般奇妙。电子板亮起红灯：停下！我们不是要挑战同一律,毕竟那是认知的基础。
同一律么？C暗自思忖，爱特如果完全等同于诶惕，两人便同时拥有两个名字，每一个名字又能同时指向两人。语言与语言指向间的联系混淆了，天啊，也就是说……
) I& `3 E( G2 k$ {6 W3 F' T. [! b& C0 t电子板闪烁着：你应该知道，双胞胎二人不是破坏认知论的不可知之物，她们仍然有细微的物理差异，作为客体，仍在同一律所规定的可知范畴内。
4 [, P0 P6 \2 N3 A6 I那么只是原先的名字失效而已了？需要用满足认知需求的语言重新定义她们。C想要知道下一步怎么做，等待着提示命令。
, X3 [, f  {% _* x9 g双胞胎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眼神变得清澈。当她们一起直视C时，似乎是以两倍的效率收集信息，四只眼睛从容的审视令他颇感不安。C觉得这就是多了一个身体的强大之处。可当她们再次互视时，神情又黯然沉重起来，一种说不出的细微哀愁自二人身上散溢开来。
5 z2 X5 h2 z! B/ f! d. m电子板出现指示：耐心观察，轻松自然，让另一个本体去感受真正的本体。
两个本体，她们是分担了二分之一的痛苦，还是承受了双份的痛苦？
3 n  C" ]" I1 V3 z: ]1 }! a- |+ E电子板突然显示了一大段：这些只是研究个体自我项目的一部分，我们的实验数据将直接有助于自我和非我差异性的研究。智能生命所需的当下感知和记忆连续，是否足以确认自我，现在尚无定论，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探索性实验。这对双胞胎将怎样以自我共同体的方式存在，是下一个课题。
2 j) r7 n( G7 u2 w. y" V/ M3 v+ L/ m“自我？”C不禁说出声来。
双胞胎面面相觑，紧紧抱在一起。
是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