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vs警察：并非总是CSI式的团队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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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年12月初，美国纽约，大雾弥漫。一个背着包裹的男人像影子一样，悄悄走向河边，准备把东西扔下去。布鲁克林的巡警发现了他，大声喝令男人停下。那人赶忙将包裹踢进水里，转身就跑，不过很快就被逮住。
这个男人叫Francesco Travia，中年码头工人。他衣冠不整，沉默地坐着。他的烂鞋和袜子都被血染成了红色。于是警察们赶往Travia的公寓，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 f* h! h0 |! Q# [/ k# J, V事情比他们想象得还要糟：一个死去的女人趴在厨房地板上，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半个女人。她的上半部分躯体——躯干，胳膊，头部——散落在已凝结的血泊中，桌子上放着血迹斑斑的刀子和凿子。
于是，警察以谋杀和肢解尸体的罪名逮捕了Travia。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只对了一半。在这个已经快被遗忘的案件中，法医和警察各执一端。我在为我的新书《下毒者的手册》查资料时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故事。探索法医历史上遗失的故事是很有意思的。
尽管这个故事并不出名，但它仍是我最喜欢的关于犯罪科学发展的例子之一。在现在的犯罪现场调查中，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法医和警察会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相互合作。但在不久前的上个世纪初，情况并非如此，尤其在北美，警察和法医们几乎是陌生人，工作互不干扰。但渐渐地经历了一个又一个这样的案件和一个又一个实验后，警察和法医终于建立了合作关系。
这种合作改变了一切。
- c/ r  l% \9 E% j; L纽约市法医Charles Norris博士那天晚上奉命跟着警察到Travia的公寓去检查肢解的尸体。
半截尸体旁的血液都是鲜艳的樱桃红。而那女人的脸色，尽管大量失血，仍呈现出粉红色。Norris走到警察身边，说：“孩子们，你们不能因为谋杀罪而逮捕这个人。”
但警察们对此不以为然。
尸体被运到了太平间。经鉴定，这是一个叫Anna Fredericksen的当地女人，她跟Travia是邻居。她的家人都吓坏了，因为他们认识Travia，并且把他当作朋友。Travia是个独居的酒鬼，而娜也酗酒。Travia不是一个粗暴的人，而Anna也很随和，不会无端惹事上身。
( T9 W1 x( p  E% QNorris之所以那样说，是基于一个简单的事实：由于血液中某种化学反应，一氧化碳中毒而死的人，脸色会呈现鲜艳的粉红色。而失血过多死亡的人，脸色应是苍白的。因此Norris认为，Anna是中毒在先，死后才被肢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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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rris让毒理学家Alexander Gettler做了一系列验证实验。上世纪20年代中期，检查一氧化碳最简单的方法是将血液在容器中和碱液一起搅拌。碱液会将正常的血液变成黑色凝胶状物质，在灯下观察时出现浑浊的墨绿色。如果血液中饱含一氧化碳，经碱液处理就会变成深红色。
Gettler直接从Anna的心脏中提取血液进行实验。溶液变成了红色。由于尸体不会吸收一氧化碳，而Anna血液中的一氧化碳含量足以致命，因此Gettler也指出，Anna是在中毒死亡后才被Travia肢解的。
2 _6 Y/ Y2 l8 A4 M8 v后来，可能由于突然的害怕和忏悔，Travia告诉警察，Anna是为了找威士忌才过来他这里的。Anna的丈夫也承认，Anna常常酗酒，而那个周末刚好没人给她送酒过来。
2 @* Z2 }) J" n7 [5 W  R* XTravia回忆说，他和Anna在厨房里一起喝完了威士忌。当他让Anna回家的时候他们似乎陷入了争吵，接着他感到很困，就在桌子边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头很晕。Anna还在这里，躺在地板上。他走过去想把她叫醒，触碰到的却是冰冷的、僵硬的尸体。
Travia吓坏了。他的头很晕。他猜想一定是刚才争吵的时候他把她杀死了。是掐死的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有个死了的女人在他家地板上，并且一旦她被发现，他就将被指控为谋杀罪。
" ]$ O( H  @8 y6 a3 p9 s" g& g0 ?- r所以，趁天未亮，他决定把尸体处理掉。Anna是一个又高又胖的女人，绝望的Travia只得用屠刀和凿子将她切成两半，分两次运出去。
- M3 E& C- V' _# j他将尸体的下半部分用报纸和粗麻袋包了起来，外面套上一件旧雨衣，扛到河边。他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尸体的上半部分，不过已经没有机会了。Travia发誓他说的这一切都是实话，但人们是否相信他，很大程度取决于人们是否相信法医学的研究结果。
Norris可以大谈特谈粉红色面孔的重要意义；Gettler也可以拼命强调致命饱和度的重要性。但是在布鲁克林，警察的眼里只看得见血淋淋的刀，以及被肢解的尸体。
4 V. h, v! o; r就像Travia面临着谋杀罪的审判，纽约市法医办公室也面临着考验，他们试图证明科学证据和其他的证据一样，也是有说服力和影响力的。
Travia的律师找到了令人信服的证据。事实上，这证据只涉及三个见证人。一个是公寓的主人，他发现Travia住所内炉子上的咖啡曾煮沸溢出，淋熄了火焰，导致煤气泄漏。另一个是Alexander Gettler，他证实Anna的死亡是由于一氧化碳中毒引起的。最后是Travia自己，他承认自己发现邻居死后几乎都快疯了，所以才会有那样疯狂的举动。
1927年3月，Travia免于谋杀罪的起诉，最终以非法肢解尸体被定罪。这是一个关乎生死的审判结果，不然等着他的就不是监禁，而是星星监狱里臭名昭著的电椅了。市法医办公室的人们高兴地庆祝，因为这个案例提高了他们的可信度和权威性，同时也证明法医学是可信的。
他们是正确的。不过，这故事也告诉我们，法医学最重要的应该是细致、诚实、公平，因为法医学不仅仅是用来进行有罪推定，有时也要用于无罪推定的。有时候，即使一个满身血污的Travia其实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坏。
5 E5 R# W) c% M, d' ?by 郑虹/编译

古道西风

警察会不会嫌弃法医呢？